平江机场
阮梦西除却安检,上下飞机,以及整个飞行途中,一直戴着墨镜,安检人员看到一个穿着长款防晒衣,衣角猎猎,长发飘飘的姑娘过来时,还微微皱眉。
浑身都透着股孤傲,戴着墨镜,浑身但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好像在说:
别靠近我!
惹得不少人侧目相看,还以为是哪个明星。
“小姐,麻烦摘一下墨镜。”安检人员瞧她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故意的,毕竟在机场喜欢故意凹造型的还不少。
只是当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肿得像是桃仁般的眼睛,安检人员愣了下,低咳一声,对比证件,示意她戴上吧。
飞机起飞前,她收到了唐菀发来的信息。
多年好友,并没多问任何事,只说:
【回家好好休息,等你回来,到我们家吃饭,下了飞机,给我报个平安。】
飞机落地后,烈日灼烧,一股湿热感扑面而来,听到熟悉的乡音,她差点再度泪目。
“西西——”来接机的是他父亲。
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第一眼就察觉到她不对劲,“怎么啦?”
“没事,坐飞机太累了,先上车吧。”
他只是深深看了眼自己女儿,一夜没睡,哭了一宿,嗓子已经自带沙哑之感,直至上了车,他才偏头看向副驾的人。
阮梦西仍旧戴着墨镜,刚拿出手机,就听到车子落锁的声音,可等了数秒,车子却并无发动的迹象。
“爸?怎么不走啊,我都饿了。”
“是不是工作不顺利?你们老板给你脸色看了?还是被那些明星欺负了?”
阮梦西悻悻一笑,“谁能欺负我啊。”
“你墨镜摘下来,给我看看。”
阮梦西紧咬着腮帮,知道自己逃不过,不等她自己动作,父亲已经亲自动手,摘了她的墨镜。
她强忍着酸楚,生生将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给憋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男人捏着手中的墨镜,手背青筋突突直跳,紧盯着她,神情格外严肃。
“我失恋了。”阮梦西直言。
他原本以为,是工作上受了委屈,没想到……
恋、恋爱?
他手指猝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墨镜的眼镜腿儿被他掰断了。
阮梦西原本都酝酿好情绪,想抱着她爸大哭一场了,看到墨镜坏了,瞳孔微震,“爸,我这个墨镜很贵的。”
“你什么时候恋爱的?”男人追问,魔爪又伸向了另一个完好无损的眼镜腿儿。
“其实……”
阮梦西觉得是失恋,更准确的来说,是暗恋失败而已,她支吾着,不知该怎么和父亲说。
“说话啊!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我们的关系,都不算是恋爱。”
“咔嚓——”另一只眼镜腿儿也折了,阮梦西几近窒息昏厥,这墨镜好歹是个牌子啊,不便宜的,我的亲爹啊。
“什么玩意儿,恋爱就恋爱,什么叫不算恋爱!”
他脑子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他女儿是不是被某个渣男给玩了。
“爸,你别问了,赶紧回家吧,我都饿死了。”阮梦西无奈,“感情的事,本来就强求不来啊。”
“我女儿有什么不好,长得这么漂亮,工作又好,他到底哪儿看不上,这是哪个不长眼的臭小子!”他咬牙,发动车子,准备离开机场。
“你这丫头也真是,谈个恋爱,好歹和我说一声啊,我去给你把把关。”
“你要想谈恋爱,回头我给你介绍,我可认识不少青年才俊,包管比那个小渣男强百倍。”
……
他念叨了一路,阮梦西或是看看窗外的风景,或是低头,和唐菀发发信息,偶尔附和他两句,左耳进右耳出。
到家后,她母亲得知她失恋,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招呼她吃完饭,好好休息。
回家第一天,睡得天昏地暗,后面几天,倒也充实惬意,只是他爸瞧她回平江时,哭得太伤心,很担心她,出去应酬交际,总爱带着她。
美其名曰:多出去走走,心情好,多交些朋友。
而实则是:
相亲!
她也曾经向父亲抗议过:“爸,我真的不需要相亲,你别整这些了。”
某人嘴很硬:“谁说我是给你安排相亲,我只是想让你多交些朋友。”
“你女儿看着这么好忽悠吗?”
“你是不是忘不了那个小渣男?”
“不是,我……”
“既然忘记了,那就跟我多出去转转。”
他爸的强盗逻辑就是,如果她拒绝,就是放不下这段感情,最后她没法子,某天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帮唐菀去探望唐老爷子,直奔唐家老宅。
阮家父母听说是唐菀拜托的,也没多说什么,还特意准备了一些东西,让她带过去。
唐云先前段时间已经回平江,不过早早就去公司了。
阮梦西过来,唐老自然很高兴,只是他说要去和老友去打太极,她闲来无事,就跟着去了小公园。
这些大爷大妈本就比较清闲,平素在一起都是聊各家孩子比较多,忽然来了个小姑娘,对她相当热情。
热情过头的结果就是……
开始问她是不是单身,想给她介绍对象。
她开始有种刚逃出虎口,又进狼窝的感觉。
唐老似乎是看出她心情不太好,又带着她去一隅茶馆,听了评弹,给她点了不少吃的。
最后结账,她才发现,老爷子早就把钱付了,这让她很过意不去。
“爷爷,我都赚钱了,怎么好意思让您请我吃东西啊。”
“你赚钱,我就不能请你吃东西了?”唐老轻哼着。
“我不是那个意思。”
“在我心里,你就跟菀菀差不多,都是我孙女,爷爷请的,你跟我客气什么。”唐老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抓着她的小臂。
“一个人在京城不容易吧。”
“爷爷年纪大啦,腿脚都没以前利索了,不过你要是愿意,想图个清静,随时来我家,爷爷随时欢迎你。”
……
阮梦西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下,顿顿一疼,情绪差点再度崩溃。
一个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不可能说忘记就能把关系斩断得那么干脆利落,总归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回家后,这么多亲人的关心,她暗自咬了咬牙,开始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身边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自己干嘛要把心思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搞事业不香吗?
阮梦西把老爷子送回家后,拗不过他,在唐家吃了晚饭,才准备回去。
“云先,你开车送她。”
“不用了,我到路口打个车就行,叔叔一天也挺忙,不麻烦他了。”阮梦西笑着拒绝。
“那我送你到路口。”唐云先拿她当女儿看,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起身往外走。
这一路上,他就像个普通的长辈,询问了一下工作情况,阮梦西一一回答,直至唐云先说道:“……前段时间,我见过你爸。”
“我爸?”她与唐菀关系好,其实两家长辈关系一般,走动不多。
“有个共同的朋友请客吃饭,就刚好碰到了。”
“那挺巧的。”
“多喝了两杯,我们就多聊了一会儿,你爸说你年纪不小了,问我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给你介绍一下。”
“……”
阮梦西无语,回家后,询问父亲,怎么还到处说这个事儿。
结果人家来了一句:“优秀的小伙子不多了,我们要广泛撒网,重点捞鱼。”
阮梦西被他哭笑不得,气得没了脾气,她又刚从唐家回来,就给唐菀打了个电话。
**
京城,观塘别苑
唐菀也是刚吃了晚饭,不过今天他们家,并不是只有她与江锦上两个人,还有江承嗣和祁则衍,这三个人还没离开餐桌,正一边喝酒,一边在聊俱乐部的事。
赛车俱乐部,已经装修完毕,不过距离正式营业,还需要一段时间。
包括各种手续,暂定年前开业,不过前期筹备工作,也破费时间和精力。
最主要的是,搞俱乐部,你得拉一些有名的车手过来,若不然没有吸引力。
“赛车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要辛苦四哥了。”江锦上直言。
“前期宣传这些,我更是不太懂,更不认识什么媒体新闻界的朋友,肯定还得则衍多费心。”
江承嗣和祁则衍面面相觑:
几个意思?咱们今天过来,不就是商量这件事的吗?你丫一推二五六,全都交给我们了?
要你干吗?我们就缺你投资的那几个钱?
只是说完这话,江锦上好似做完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长舒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做生意这么不容易,太累了。”
另外两人深吸一口气:
这话说得,太特么欠揍了。
到底要你干嘛了,把你累成这样。
祁则衍最近拉伤的韧带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老爷子还不想让他回公司,让他多休息,公司的事管不了,他才把精力,放在俱乐部上。
听到江锦上这般不要脸的言论,他刚想开口,就听到唐菀手机震动起来,估计是有电话来了。
别人接听电话,大声说话,很不礼貌,他就把几欲脱口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只是唐菀一开口,刚才还怒火中烧,此时却好像被人浇了盆冷水,瞬时就蔫了。
“喂,西西啊——”
唐菀拿着手机,也不想打扰他们吃饭谈事情,就准备回房继续接听。
“我刚吃完饭,五哥正和四哥聊事情……没关系,不打扰,我去房间接电话。”
只和江承嗣在聊事情?
唐菀绝口不提祁则衍也在自己家。
祁则衍捏紧手中的酒杯,心里觉得怪不是滋味的,那天阮梦西表现太反常,他还总担心,这姑娘会不会出什么事?
不过他的身份,也不方便多问什么。
听唐菀接电话的口吻,看样子回家是过得很开心了。
按理说,她最近过得不错,自己也该踏实放心才对,只是……
这心里老是觉得不太自在。
“……则衍!”江承嗣声音,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啊?”
“你啊什么啊,我喊了你半天,发什么呆啊。”江承嗣无语,“我发现你最近很不对劲啊,和你双排打游戏,你特么给我发呆就算了,现在聊生意,谈钱的事儿,你也发懵。”
“做什么兴致都不高。”
“你丫是不是失恋了?哪个姑娘把你给踹了?”
“去你的,别特么胡说。”祁则衍皱眉。
“对了,弟妹是在和小阮助理打电话?她回平江了?休假啊?”江承嗣和阮梦西都不是微信好友,平时更不熟,自然不知道她回平江的事,“我就说嘛,平时你出门,都会带着她,最近怎么没看到。”
“你这么关心她?”祁则衍语气很淡,似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毕竟是弟妹的闺蜜,长得又好看,还挺可爱的。”
“哪里可爱?”
“笑起来多好看啊,对了,上回小五结婚,她做伴娘,还有朋友来找我打听过,后来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祁则衍低头抿了口酒,没作声……
江锦上只是默默看着,总觉得这事儿越发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