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静得出奇,祁则衍一脸懵逼得看看江江,瞧瞧江宴廷,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江锦上身上。
他原本已经坐下了,此时却忽然站了起来,拉开自己身侧的椅子,看向唐菀,“抱歉,没照顾到你,可能还有些不适应我们的关系,我以后会注意的。”
祁则衍嘴角狠狠一抽:
你们特么到底什么关系!
“没关系。”唐菀自然地挨着他坐下,看了眼站在原地的祁则衍,“祁总,别站着,您坐。”
祁则衍此时脊背僵直,胸口震动着,双手不自觉的收紧,原本感冒也没彻底好,咳了几天,觉得肺都要咳出来了,现在好了……
心尖肉也被挖了,血淋淋的。
此时服务生推门进来,招呼他们点菜,一股子冷风吹来,他觉得身上好像被人豁开了口子,冷风灌进来,这窟窿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堵不上了。
他死死盯着江锦上,因为位置靠近服务生,他伸手接过点单的平板,先递给了江江,却对唐菀说了句,“等江江点完你再看。”
“没事,江江看完让祁总点吧,毕竟今天是我们请客。”
“祁叔叔,既然您是客人,要不您先点吧!”江江把平板递给祁则衍。
“你点吧。”祁则衍感觉自己呼吸有点急促,强忍着怒意坐下,他从嘴角挤出一点微笑,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天。”江锦上说着,还给唐菀倒了杯茶。
昨天?
祁则衍攥紧面前的空杯,可是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可不像是昨天才定下来。
他刚把杯子伸过去,试图让江锦上也给自己倒杯水,他现在嗓子又痒又干,急需水救命。
江锦上却直接把水壶递给他,意思就是:
想喝水,自己倒!
祁则衍气得胸闷,差点没背过气去,不过唐菀在,他忍了。
我让你帮忙照顾嫂子,你把她照顾成了自己媳妇儿?
江锦上,你特么……
“祁总,您是要喝水?我帮你倒吧。”唐菀看他拿着杯子,又久不动作,忍不住开口。
“不用,我自己来。”祁则衍手有些抖,热水还洒出少许。
“您没事吧?”唐菀蹙眉,不然手都抖什么?
“他之前感冒,大病初愈,估计还没恢复。”江锦上解释。
“那你要吃点清淡的,待会儿主食,给您点一份清粥吧。”唐菀觉得自己很贴心。
祁则衍是肉食动物,就喜欢浓油酱赤的,清粥是什么玩意儿!
等菜过程中,江江还忍不住多看了祁则衍两眼,“祁叔叔,您的脸色好差啊,生了很严重的病吗?”
祁则衍就是没病,也要被刺激得昏厥了,脸色怎么可能好看。
“都不爱说话了,您以前很活泼的。”江江瘪瘪嘴。
活泼?
祁则衍轻哼,你二叔对我做了那样的事,你还让我活泼?
不过他就是心底窝火,也不会在唐菀面前表现出什么,教养使然,吃饭过程中,饶是内心翻江倒海,五雷轰顶,表面还是笑着……
就算是唐菀和江锦上在一起,自己大不了就是失恋,可不能失了风度。
“唐小姐,小五,恭喜你们在一起,我敬你们一杯。”祁则衍端着酒杯起身,“唐小姐,到了京城,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
“谢谢。”唐菀和江锦上同时起身。
祁则衍心底在流血,这特么怎么搞得在和新人敬酒一样!
关于试婚这些,唐菀自然不会和祁则衍多说什么,解释起来也很费劲麻烦。
祁则衍的位置刚好在两人对面,这顿饭吃下来……
都不是被塞狗粮,或者是虐狗。
简直就是单方面,大型屠狗现场!
江宴廷权当没看到,只是照顾自己儿子……
*
直至江江说要出去洗个手,唐菀又是包厢唯一的女性,就主动起身帮忙照顾,“走吧,我带你出去。”
江宴廷知道,祁则衍这口气不发泄出去,迟早会找上自己,不如就给他俩制造这么一个机会。
所以唐菀主动照顾江江,他也没拒绝,“麻烦了。”
“不用客气。”
“以后我们和二婶就是一家人了,太奶奶说,一家人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江江笑得人畜无害。
殊不知,这句话,又是一记狠刀子,戳得祁则衍胸口隐隐作痛。
太奶奶说,就是说,他俩这关系,江家人都知道,那唐家肯定也知道,他此时可算知道,心梗发作,是个什么滋味了。
这两人刚走,门一关,整个包厢顿时变成一个大型修罗场!
祁则衍搁了筷子,双手抱胸,怒视着对面的人,而江锦上刚动手拨了几个虾,丢了几个在唐菀面前的盘中,余下几个尽数给了江江,慢条斯理扯着湿纸巾擦拭着手指。
而江宴廷则喝着茶,作壁上观!
“江锦上,我们是不是兄弟!”
“是。”
“你就这么对我?”
“所以我们确定了关系,我第一个就通知你了,请你吃饭。”
“我谢谢您!”祁则衍说得咬牙切齿。
“不客气。”
“你……”
祁则衍本就说不过他,现在急火攻心,说话都不利索,更说说不赢他,急喘两口气,喝口水压压惊,“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挖我墙角,追你嫂子?你是人吗?”
“我告诉你,我要和你割袍断义!”
“这兄弟没得做了。”
江锦上倒是不紧不慢将湿纸巾扔进垃圾桶:
“首先,我和菀菀本就定了亲,就算是挖墙脚,也是你先挖我的。”
“再者,我从没和你说,我不喜欢她。”
“而且在平江的时候,我已经暗示过你很多次了,尤其是最后给你送行的时候点的几首歌,作为兄弟,有些事不好当面戳破,给你留点面子,我选择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可惜你一直不明白。”
……
几首歌?
祁则衍这才猛然醒悟。
某人又淡淡说了句:“我已经隐晦告诉过你,这一切都是你的独角戏,不要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江宴廷挑眉看着祁则衍,“小五都这么暗示过你,你没明白?”
“咱们去唱歌,他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歌啊,我哪儿知道他是暗示我。”
“你是不是缺心眼!”
“江宴廷,你还有脸说我,你也知道我对她有意思,他俩这件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你现在还敢说风凉话。”
江宴廷倒是一乐,“你也说了,就是有意思,你了解唐菀吗?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甚至于她现在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帮助,你都知道吗?”
祁则衍被问得一愣,这些他的确不是很清楚。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这种喜欢就和追星一样,觉得长得不错,人设合你胃口,就以为遇到了爱情。”
“你问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这辈子唯她不可?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
祁则衍好似对唐菀也没到那个地步。
江宴廷喝了口茶,“人一旦遇到了那个对的人,就很难再接受别人了,这世上可能比她好的人有很多,她也有一堆缺点,可就是没人能替代。”
“这是爱,你那个,最多就是有好感。”
祁则衍倒是莫名陷入了沉思,他对唐菀的确是有好感没错,若说无可替代,总觉得没到那个份上……
江锦上看了眼自己大哥,“哥,你体悟这么深,那你当年和嫂子是为什么分开?”
江宴廷瞥了他一眼。
自己帮她解围,他倒好,往他伤口撒盐。
江锦上是真的好奇,他哥不是那种喜欢玩一下,然后始乱终弃的人,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他真的好奇。
一个做母亲的人,怎么会舍得丢下孩子?江家人数度怀疑,江江生母是不是已经过世了,要不然当年又是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江宴廷却始终绝口不提。
唐菀很快就带着江江回来了,发现包厢里气氛格外压抑,还笑着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坐吧。”江锦上仍旧贴心。
只是祁则衍闷头吃东西,却再也没说过话。
唐菀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以为他是生病,就算有心事,出于礼貌,她也不会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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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各自回家
唐菀准备去江锦上屋里借两本书,他卧室里有一堆藏书,里面有不少清朝史料,睡前无聊,打发下时间,却发现他换了衣服,正打算出门。
“现在出去?”唐菀狐疑得打量他,“见朋友?”
“嗯。”江锦上点着头,“架子上的书,你随便看,有些比较高,你够不着,我让江就帮你拿。”
“没事,我随便看看,你先去忙。”以前在平江,江锦上不认识任何人,整天在家也能理解,现在回了家,自然有自己的交际圈。
“我会早点回来的。”江锦上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在门口,遇到了正准备发车出门的江宴廷,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彼此想干嘛。
江锦上他的车,坐在副驾,系上安全带。
“则衍这次肯定被你伤透心了。”
“其实就算不是我,也可能是其他人,因为菀菀对他真的没什么意思。”
“你过去,我怕他拿酒瓶子,给你脑袋开瓢。”
“那就受着。”江锦上出来,早就做好被砸的打算。
……
两人到了几个朋友经常小聚的会所,固定包厢,祁则衍果然在,他已经喝了不少酒,一侧的电视上,正放着《单身狗之歌》……
“唔……是宴廷啊。”祁则衍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撑着沙发站起来,“是兄弟,来,陪我喝一杯。”
只是江宴廷进屋后,走在他后面的江锦上就出现了。
“我去,你还敢来,真不怕我抽你?怎么着,来和我炫耀的?”祁则衍晃着手中的酒瓶子,在江锦上头上比划着。
似乎在找从那个地方下手比较好。
“没什么可炫耀的,担心你而已,感冒刚好,别喝这么多酒。”江锦上压根不怕他拿酒瓶子淬自己,走过去,从他手中强行夺过酒瓶,“今晚喝得够多了。”
“江锦上,你说我哪里不如你,她怎么就没看上我?”
江宴廷轻哂:
操作没他骚吧。
江锦上拽着他坐下,“你什么都好,只是互相喜欢是要看磁场的,就像正负两极,天然互相吸引,你俩的磁场可能是一样的,互斥。”
“……”
祁则衍被他这话说得懵了下,他和唐菀互斥?
他心底也清楚,感情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他最多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骂江锦上横刀夺爱有点耍无赖。
毕竟唐菀如果真的就是不喜欢他,她和江锦上两情相悦,也不可能真的为了自己,就阻止兄弟找真爱。
可能在唐菀眼里,自己就是个甲乙丙丁,他压根没那个身份和江锦上吃醋生气。
道理都懂,就是这心底一时难以接受,不大舒服。
而且江锦上肯出来陪自己,到底也是拿他当朋友的,自己真没必要那么矫情,对他各种颐指气使。
唐菀自然不错,可江锦上是他朋友,自然也不差,他俩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合适,祁则衍给一个空杯注满酒,“锦上,无论怎么样,我祝福你。”
“你俩特么最好给我狠狠幸福下去。”
“要不然我真的要郁闷死了!”
祁则衍素来不是个矫揉造作的人。
“我会的。”江锦上给自己面前的杯中同样倒满了酒,举杯准备一饮而尽。
“意思到了就行,你又不是我这种单身狗,唐家人也在你家,喝太多回去不好,喝一点就行了。”祁则衍此时醉得还不算厉害。
“我这件事,你回去也别和她说,要不然以后见面多尴尬啊。”
“反正这段感情还没萌芽,现在掐了也好,不然真不懂要怎么处理了。”
江锦上应声点头。
他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祁则衍本就是个听风是雨的性子,有些事大家心底有数就行,若是挑明,以后难免尴尬。
*
一个小时过后……
祁则衍抱着江宴廷,“江锦上,你一定要对她好,知道没,好歹也是我看中过的人……”
江锦上坐在一侧,低头闷笑。
江宴廷一脸无奈,准备推开他。
满脸都写着:嫌弃,莫挨我。
可某人偏像个狗皮膏药,喝醉酒就贴过来,踹都踹不走。
“我好歹也算失恋了,你抢了我看上的人,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推开我?让我靠一下会死啊,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又不会压着你。”
江宴廷:“……”
江锦上垂眸看了眼时间,“哥,时间不早了,菀菀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
“你说什么?”
“不用送我,我打车回去。”
江宴廷轻哂: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送你了。
这烂摊子是你搞出来的,你丢给我?
“江小五,来,咱们继续喝!今天我们不谈女人,一醉方休。”祁则衍显然早就醉了。
对于醉鬼来说,你如果不满足他,他只会无休止的纠缠你,江宴廷没法子,端着酒杯,应付性的喝两口。
江锦上回家时,发现自己那屋还有光亮,以为是唐菀离开时,帮自己留了灯,等他推门进去时,才发现唐菀压根没走,斜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只是被开门声惊醒了,“你回来了?”
“嗯,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看书就犯困。”唐菀整个人是斜倚在沙发上的,姿势别扭,脖子别在一侧,稍微扭一下,酸疼不已。
“那你洗漱一下,早点休息,我也回去睡了。”唐菀起身时,才察觉自己一条腿,发麻酸软,猝不及防,整个人又跌回了沙发上。
江锦上以为她要摔了,慌忙上前。
“我没事,可能刚才姿势不好,压着腿了,有点麻,待会儿就好。”唐菀扶着一侧沙发站起来,她是一条腿麻,就是瘸着也能走回自己房间。
只是刚起身,只觉得身子忽然失重腾空,人就落在了江锦上怀里……
“五哥。”唐菀瞬间睡意全消,“你快放我下来。”
“别乱动。”
“我很重。”
“再重左不过就是个姑娘,我抱得动。”
“可是……”唐菀咬牙,她又不是不能走,哪里需要人抱啊。
“菀菀。”
“嗯?”唐菀手足无措,几乎不知该如何自处。
“我喝酒了。”
“我知道。”刚进门,她就闻到了。
两人位置问题,他每次呼出的热气,好巧不巧就落在她脸上,酒气又热又熏人,加上他低迷喑哑的声音……
“你抱着我,我怕摔着你——”
唐菀觉着自己心跳快得不正常,距离濒死怕是只有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