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除了放给无崖馆她还活着的消息之外,其他细枝末节的消息一概不敢透露。
每一次手书给司无真的信都是十分简单的几句话,看上去似乎十分的敷衍。
实则是她着实说不来,也不擅长说什么漂亮话。
也就唯独这一次,有了些改变,信中透露说,她不日便会归来。
牧子诺再三确认了自己的手上传回的密函,是无崖馆特有的传书密语。
是外面仿不出来的东西。
才走上前去,用轻快的语气说道:“真儿,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
司无真并未回头,显然并不是很关心她口中的好消息。
这半年牧子诺用这般语气与他对话,每日都会进行一次,他知道牧子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可惜他听不进去,但是面上还是会附和着。
牧子诺听到了司无真十分敷衍的问道:“什么事啊?牧姐姐。”
虽然他强打起了精神,但整个人还是恹恹的。
牧子诺叹了口气,上前去拍了拍司无真的肩。
开口说道:“刚刚无崖馆传来消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司无真。
司无真见牧子诺欲言又止的模样,身子猛地一僵。
身上的薄被也滑落到了地上,司无真的心情跌落到谷底。
语气十分的苦涩,带着几分颤抖:“阿姐…阿姐..不会回来了是吗?”
司无真的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不知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还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咳嗽起来,牧子诺一愣,她到没想到她这一个断句让司无真联想到这般不好的事。
连忙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宽慰着说道“你想哪里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无崖馆传来密信,你阿姐要回来了,就在这几日!”
司无真缓过劲儿来垂着头,摸着自己的袖子,不冷不热的“哦”一了声。
然后便没有后续了。
牧子诺一愣,司无真这表现太不对劲了!
这跟她想象中司无真听到消息之后的状态完全不一样啊。
他怎么会这么淡定?这不应该啊!
司无真见牧子诺愣住了,拿起自己的一小撮头发把玩,然后幽幽的说道:“牧姐姐,你有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牧子诺被这问住了,狼来了?那是什么?
不等牧子诺的回答,司无真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小时候啊,我老是爱用同一个借口骗阿姐,刚开始阿姐也是信的,可是到了第三次阿姐便再也不信了。”
“阿姐就跟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放羊的小孩,每日在山中放羊,有一日他觉得日子太无趣,于是冲着山下大喊:狼来了。”
“山下耕种的农夫一听,急忙扛着锄头,向山上跑去,结果只看到那个放羊的孩子在一旁放声大笑,根本就没有狼。”
“农夫们气极了,狠狠地瞪了那个放羊的孩子一眼,然后纷纷下山去了忙活去了。”
“如此反复到了第三次,狼真的来了!”
“放羊的孩子急忙对着山下大喊:狼来了。可是这次村民们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最后的结果就是他的羊被狼全部咬死了!”
“阿姐这些年每次传回消息说会归来,结果屡屡爽约,我都已经习惯了,牧姐姐你也不必再费劲心思的编理由了,阿姐不回来也没关系,只要她活着就行!”
牧子诺听完有些恼怒,她伸出手在司无真的额头上拍了一下:“我警告你不准想歪,你阿姐之前次次失约肯定不是存心的,你是你阿姐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你要相信她明白吗?”
司无真有些愕然的看着牧子诺,这是这么多年来牧子诺第一次对他说这样的话。
是他想歪了吗?
阿姐从小就比他强,他不懂的阿姐都懂,他想不通的阿姐都能想明白。
明明一样大的年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他总觉得阿姐就是他的天,她所说的他都信,无条件的信任,无条件的依赖。
他也不是存心咒阿姐的。
阿姐离开这些年,他好好几次都特别心悸。
那种感觉就是突然没由来的心口骤疼,但是每次都是过一阵就缓过来。
一直到半年前那一次心悸,他整整痛了七日才缓过来。
他也曾瞒着牧子诺问过徐清秋,徐清秋的回答都是:你的身子十分康健,没有任何隐疾。
他在某一日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自己这种突然没有由来的心悸是因为什么。
他恍然记起自己曾在某本杂记上瞧见过,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会有某一种心灵感应。
当其中一人遇到生命危险,另一个便会心有感应。
那么这些年来他每隔一段时间莫名的心悸,是不是代表那些时候阿姐的状况都不是很好?
最后一次他心悸了七日,阿姐该是受了多严重的伤?
阿姐还活着吗?他都痛成那样了,阿姐能挺过来吗?
最初他还抱着些侥幸,阿姐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半年过去了那种心悸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曾经那令他痛不欲生的七日是他的错觉一般。
再加上收到手书总是一层不变的问候。
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安,这种不安一直笼在心头。
然后导致他的身体跟着一日不如一日,就变成了现如今的模样。
“牧姐姐,你说这几年阿姐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我除了好好的在这长公主府呆着竟一点忙也帮不上。”司无真说道最后竟带着些许嘲弄。
“真儿何必这般妄自菲薄,若没有你无邪的路会比现在难走百倍千倍。”
牧子诺看着司无真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紧,这几年的日夜相对,司无真在她心里跟她自己的亲弟弟没什么区别。
自无邪走后,无真便从变得格外的阴郁。
他一直刻苦努力的练琴,读书,练武。
想念无邪的的时候便会去无邪的院子里枯坐,一坐便是一宿。
五年前无真秋闱得了解元,无邪除了差人送来礼物,其他任何只字片语都未曾有过。
每年生日送回来的礼物贵重又别致,但是她自己却从来没有回来过。
每一年的除夕司无真都独自一人守岁到天明,她亦是从未出现过。
如此岁岁又年年,无真始终许着同一个愿望:愿阿姐身体安康,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