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就连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四叔和三叔都傻眼了，忍不住推门进来说道：“爸，你说什么呢？你这是要赶妈走吗？”

爷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他更没想到的是，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还轻松了许多。或许，从很早的时候，他就想和奶奶说这句话了吧。

对不起，我想给你的那种幸福，我好像给不了了，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一起沉沦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趁你还不算太老，还走得动。趁我还活着，还有能力叫你不再为了我的死而感到悲伤。

这样的话，在爷爷得知自己得了胃癌的那一刻，就一直憋在他的心里，如今已经三年多了，只是爷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无私，一想到奶奶或许真的会离开他，他就既心痛又害怕，所以他一直忍着，一直不说，一直自私着。但越是这样，他就越难受，每天沉浸在这种痛苦之中，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每天靠酒精来麻痹自己。

如今终于说出来了，他就好像一下子解开了捆绑自己多年的枷锁，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了，听到三叔的问话，他甚至还转过身去坐在炕沿边上，顺手将温在炕头的酒葫芦拿了过来，喝了两口道：“怎么着，你不高兴？你要是不高兴的话，你也走啊！反正本来要给你的公职，我现在也没能力给了，你不是想去做木工吗？你去啊！我也不锁着你了。”

四叔听了这话，忙走上前来说道：“爸，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忽然这样说话，你这样好奇怪！”

听到爷爷说要自己走，奶奶也愣住了，好久都缓不过来，这会儿听到爷爷又在赶三叔走，她心里忽然一股恶火上来，两步走到爷爷跟前，一把抢过爷爷手里的酒葫芦说道：“吴锦玉，你跟我道歉！”

爷爷没有抬头看奶奶，而是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酒葫芦，禁不住冷哼一声，就直接伸手去想要把奶奶手里的酒葫芦给抢下来。

可是奶奶直接把酒葫芦背在了身后，湿着眼睛瞪着爷爷说道：“你快跟我道歉！我叫你跟我道歉！”

可是爷爷就是不说抱歉，反而还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道：“家里没酒喝，那我就到外面去喝好了。”

“吴锦玉！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跟我道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跟我道歉！”

奶奶说着，忍不住把手里的酒葫芦往地上一摔，一瞬间，酒水四溅，奶奶眼眶里的泪也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就连身边的三叔和四叔都已经看傻了，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爷爷和奶奶这样吵架，也从来没见过爷爷叫奶奶流过眼泪，虽说作为父亲，三叔和四叔一直觉得爷爷是不够格的，可是他们一直觉得，至少他还是个合格的丈夫。

然而这一次，爷爷的表现实在太匪夷所思了，叫人捉摸不透。

听着奶奶的哽咽声，爷爷这会儿心如刀绞，可奇怪的是，他却并不后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反而有种力量在支撑着他愈演愈烈，所以他连看都没看奶奶，只是俯下身去捡起了那个酒葫芦，站起来把剩下的酒都给喝完了，之后还晃晃悠悠地说道：“我说了，你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