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外曾祖母却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缓缓地在吴太太的对面坐下，笑着说道：“吴太太还是先喝口水吧。”

奶奶和吴锦玉的小脑袋都跟着外曾祖母的那只手从左边移到了右边，在奶奶的印象中，从没见过外曾祖母这样庄重地对谁说过话，她心里忽然有种感觉，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对他们一家人来讲，都很重要。

吴太太见外曾祖母那样子，也只得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水。

就听见外曾祖母微微扯了扯唇道：“本家太太，你们吴家知道我们落了难，好心收留我们，这个恩惠我们是领情的，可是我们也不是贪心的人家，再多什么的话，我们也受不起了。也不是说我们脸皮有多薄，常年在外面跑的，脸皮不厚一些也是活不下去的，可穷人家也该有穷人家的分寸，我们既不是你吴家的人，也不便像你吴家的人一样在你家里领用度，所以早上伊晴姑娘来问的时候，我也没跟她说。”

外曾祖母说的有点口干，喝了口水后又继续说道：“刚刚您来之前，我也跟我男人商量过了，金陵那边我们暂时也回不去，来这里的路上又遇到了打劫的，我们现在确实没别的去处了。所以搬出去住，我们也是不能的。

但我们也不会白住在这里，我男人是个手艺人，过两天他伤好了，便会去找活干，我也是能干活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吃的用的住的，都当是跟你们借的，等一赚了钱，就还给你们。这话是算数的。”

听到这话，吴太太一脸的讶异，刚想说点什么，外曾祖母却拦下了她。

“本家太太，您先让我说完吧。”

说着，外曾祖母看了看丁香还端在手里的衣裳和料子，又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那些下人衣裳，不禁又端起茶碗喝了口水道：“再说这过冬的衣裳吧。我们一家子虽说衣裳旧了点儿，但也是穿惯了的，还算暖和。再说不管是伊晴姑娘送来的，还是您带来的这些衣裳，穿在我们身上也不像样，反倒让人觉得，我们来这边是一味占便宜的。所以还请您一并拿回去吧。

我们也知道像您这样的人家，宴请的客人也是要讲究体面的，所以今天的晚宴我们一家子就不去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我们肯定穿得体体面面地去给您一家拜年，既然本来就是给我们准备的晚宴，那我想我们也有这个权利拒绝吧？”

听完这话，吴太太的脸上即讶异又有些说不出的神情，那是奶奶看不懂的，可是外曾祖母说话时脸上透出的那股子傲娇她是见过的，那天大姨奶奶挺着胸脯说要“出人头地，养活自己”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神情。

奶奶只看见吴太太微笑着对着外曾祖母点了点头，之后便叫丁香把他们和伊晴送过来的衣裳拿着，就带着吴锦玉走了，想要再跟吴锦玉说说话的时候，外曾祖母却把她叫住了。

“素素，春华，把门关上，娘有话要对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