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头！二丫头！”

这是外曾祖父回来了，估计是在那媒婆那里喝高兴了，这会儿回来，声音也这般高亢。

奶奶生怕外曾祖父把弟弟妹妹给吵醒了，忙放下手里的书，穿了衣裳出去了。

“爹，秋实他们都睡了，你可快小点声吧，我去给您烧水洗漱去。”

可是外曾祖父却一把拉住了奶奶，身子往后一靠，就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哈哈大笑，还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子来说道：“你不是说咱家都要揭不开锅了吗？来，这些钱你拿去，明天给你弟弟妹妹买点好吃的去！”

奶奶低头瞧了一眼那一沓票子，竟有两三百块的样子，忙吃了一惊道：“爹，你这是哪来的钱？去赌了？不会，你就算要去赌，也要有本钱才是。到底是怎么弄来的这么多钱啊？”

奶奶急得火烧眉毛，可外曾祖父却还笑逐颜开的，实际上就是醉醺醺的一种憨态，指着奶奶的鼻子笑嘻嘻地说道：“因为我把你给卖了！有了这三百块钱，咱们家一年的吃穿问题就都解决了。所以我就把你给卖了，我是不是很能干？竟然为了这三百块钱，就把女儿给卖了！”

外曾祖父本来还是在笑的，结果笑着笑着就哭了。

但奶奶也顾不上这些了，她这会儿都傻了，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地说道：“把我——卖了？卖到哪里去了？卖给谁了？”

外曾祖父便从怀里掏出一份卖身契来递给了奶奶，自己提着酒瓶子又哭又笑地回屋去了。

奶奶这才低头瞧了一眼那个卖身契。

“立卖女约人吴友德，愿将亲女吴春华，年虚十岁，卖于江宁县孟家为义女，言定身价六百块军用票。现预收定金三百块，三日后人钱两交不欠，从此断绝关系，其女今后一切任从义母安排支使，均与卖主无关。

如天灾人祸，因病死亡或逃跑失踪，或自寻短见，均与义父母无关。如有违背，按身价三倍赔钱，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卖主：吴友德，证人：郑婆

买主：孟程氏，介绍人：郑婆”

看完这封卖身契，奶奶心里乱得很。

“义女？如今世道这么乱，谁会随便花这么多钱买一个义女？就算家里没人传宗接代，也该去买个义子才对啊，况且我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人，花这么多钱买我过去，又能做什么呢？”

奶奶越想越怕，便直接拿着那卖身契，出了门，到街上的牙婆家里去了，敲了老半天的门，才把牙婆子给敲出来开门。

进了屋，点了灯，奶奶便把手里的卖身契给到牙婆子问道：“婶子，你是这个行当的老人，求您帮我瞧瞧，这是什么卖身契？这要买我的又是个什么人家？”

牙婆子只粗略扫了一眼，立时就精神了，不敢相信地朝奶奶看了过来说道：“你爹这是要老糊涂了！这两年你们家里全靠你姐姐在外面挣钱，你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妹妹。你爹竟然要把你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