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请先生进去瞧瞧，我娘流了好多血，怕是九死一生了。”

奶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忙拉着大夫继续往屋里冲，门还没进去，就听见外曾祖父哭着喊道：“小梅！你叫我和孩子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紧接着就是大舅爷爷和小姨奶奶的哭声。

奶奶一听脚都软了，连忙拉着大夫就往里跑。

“快，快救人！”

可是一切都晚了，到奶奶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外曾祖母躺在一片血泊之上，身上穿的衣裳都被汗水给浸湿了。一双眼睛还睁着，可是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精神。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摇着头说道：“没得用了，这人都断气了。你们也真是胡闹，这个身子骨，怎么能生孩子呢？”

大夫说完，便甩着袖子走了。

倒是稳婆还抱着新出生的小舅爷爷，冲着外曾祖父说道：“老吴，这不管怎么样，总算孩子是保住了，还是个大胖小子来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听这话，奶奶忙瞪了一眼那稳婆，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一直忍着，倒是外曾祖父气得一下站起来吼道：“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媳妇都没了，还要这小杂种做什么？这算是哪门子的幸事？”

外曾祖父说着，便又重新趴在了外曾祖母身上，哭着说道：“小梅！你怎么就能这样走了？你叫我一个大老爷们，以后如何带着几个孩子过活啊？”

大舅爷爷和小姨奶奶也跟着在奶奶的身边哭了起来。

“二姐，以后咱们没有娘了么？”

奶奶也伤心，虽说从小她和大姨奶奶更亲些，可是外曾祖母毕竟是她的娘啊，是会抱着她一起吃腊八粥的娘，是会用红头绳给她绑辫子的娘，是会在爹爹打她的时候，伸手拉她一把，护着她的娘。

想到这里，奶奶就禁不住垂下头去落泪珠子，可是却并没哭出声来，因为如今家里已经哭声漫天，她不想再让她娘到死都放心不下他们这一家子人了。

可稳婆却被外曾祖父骂得心里不舒坦，直接把小舅爷爷往离她最近的奶奶手里一放，冷声说道：“老吴，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虽说你是死了老婆，但我这接生的步骤可是一点没少的，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赖下我的接生钱啊！”

可是外曾祖父只顾着哭，根本无暇理事，奶奶没法子，只得对小姨奶奶说道：“素心，我左边口袋里有十块钱军用票，是大姐这几个月给我的零花钱，你拿出来给稳婆拿去吧。”

稳婆收了钱，临走时还愤愤地说道：“不过就是死了个老婆，就这样哭得死去活来的，算什么男人？谁家还没有个生孩子死老婆的事儿似的！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以后再请我我也不来了！”

小姨奶奶气急了，刚要追出去骂两句，奶奶就把她给叫住了。

“行了！”

奶奶说着，又朝依旧在抱着外曾祖母尸身哭嚎的外曾祖父看了一眼，才低头说道：“如今先把大姐找回来，给娘料理后事最要紧。跟她争辩个什么劲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