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曾祖父一听就急了。

“这？可这毕竟是吴家的院子，换锅开灶又都是大事，尤其还是在这样的时候。老哥是明白人，不如你再给想想，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周师傅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也别想什么别的法子了，总归是吴家的锅给烧坏了，跟里边通传一声，叫他们找人来换就完了。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赔几块大洋便是。不过依我看，主子们也不差你这一口锅的钱。”

周师傅说着，便出门去了。

外曾祖父却一把将他拉住道：“哎，老哥。怎么说也是叫你跑了这一趟。”

说着，外曾祖父还从口袋里掏出一盒洋烟来，这是在金陵开理发店时，给有钱的客人准备的好东西，当时出来的急，外曾祖父就带了几包出来，逃难来的路上差不多都疏通出去了，如今就只剩这一包，奶奶是从未见过外曾祖父自己抽过的。

就见外曾祖父拿了两根出来递了过去说道：“周哥哥，您不是知道的吗？我们院里这两天不消停，如今怕是想找个带话的进去都难，您在这院子里面待的年头久，起码帮我们探探口风，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话递上去吧。”

周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那两根烟，笑着说道：“瞧你客气的。这眼下就要过年了，灶上的事儿可都是大事儿！行，得空我往里边疏通疏通，给你探探口风。我那里还有个闲置的小炉子，待会儿你去取过来先用着吧。”

说完，周师傅就真的走了。

外曾祖父这才有空回头来看看大姨奶奶和奶奶，这两个一脸烟灰的小孩儿，讶异地问道：“你娘呢？怎么也不给你俩洗个脸？叫人看见，咱们真成了臭要饭的了！”

“难道现在就不是了吗？你随便出去问问，看他们吴家这些人，谁还把咱们当人看？隔三差五地就来闹腾一阵子，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外曾祖母的哭声立即从屋里传了出来，外曾祖父没法子，只得进门去劝解。

奶奶和大姨奶奶原本想问的吃饭问题，也再问不出口了。

“春华，走吧，姐给你洗脸去。”

大姨奶奶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说道。

到给奶奶洗干净了脸，大姨奶奶忽然惊讶地问道：“二丫头，你的脸怎么这样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是不是脖子的地方又疼了？”

奶奶摇了摇头，反捂着肚子说道：“没，我脖子不疼，只是——只是肚子有点疼，许是刚刚吃了太多点心，撑着了吧，我再活动活动，应该就没事儿了。”

可奶奶刚走了一步，就直接晕过去了。

大姨奶奶都吓晕了，忙把奶奶扶住，冲着屋里喊道：“爹，娘！你们快出来看啊，二丫头她晕过去了！”

可是两个人在屋里吵得不可开交，根本听不见大姨奶奶说什么，情急之下，大姨奶奶忙把奶奶背了起来，撒开腿就往内院儿跑。

快迈进门槛的时候却给人拦住了。

“哎？这不是门口剃头匠那家的吗？你这火急火燎地往里面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