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妞儿姓田, 没有取过正经的大名,暂且就叫她田甜吧。
俞保红越来越有已婚男人的自觉了,不好意思和田甜说话,却又跃跃欲试地想要和田甜说话, 内心非常矛盾。也许这种矛盾就是爱情吧。他说:“你说我爹逗不?他竟然让我去学做衣服!哪有男人学做衣服的呢?他还说, 让我以后当个贤内助。”
田甜:“……”
你爹说得很对啊, 男人确实应该以当好贤内助为奋斗目标啊。
田甜没有被穿,她始终都是田甜,只是脑海中渐渐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这份前世的记忆还渐渐占了主导。她认这辈子的娘亲和舅舅,三观却渐渐向上辈子靠拢。所以, 她理想中的丈夫就应该是那种会操持家务、教养子女的贤惠人。
不过, 田甜也知道, 在现在生活的这个时空中, 她这种想法有多不合时宜。所以, 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 皱着眉头问:“公爹让你学做衣服?他原话怎么说的?”
“原话就是这样说的啊,让我赶紧给你做身新衣服。”俞保红不以为意地说。
田甜心中暗自诧异,为何公爹会对红儿这么说呢?在这个阴阳颠倒的世界里,没有公爹会让儿子给儿媳妇做衣服啊, 在他们看来,做衣服那是儿媳妇应该干的事。
这个公爹有问题啊!
难不成公爹和我一样,也觉醒了前世的记忆?难不成他前世和我一样都来自阴阳正常的世界?要真是这样,公爹这会儿只怕心里非常慌张吧?哎, 想他小小一个弱男子,乍然发现自己竟然活在一个阴阳颠倒的世界里,又没妻主可以商量,真惨啊!
田甜决定要试探一下颜晋耘。
于是,他俩再一起上山时,田甜忍不住对着颜晋耘偷偷观察了起来。田甜上辈子生活在古代女尊时空,她本不应该盯着颜晋耘使劲看的。颜晋耘常年卧病,瞧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因为从来没有去地里劳作过,所以皮肤透着些许不健康的苍白。
在田甜的认知里,这绝对是个美男子啊!
她想,搁在前世,像公爹这样的男人,只凭着这张俊美无双的脸就肯定会受到很多女人的追捧,更何况公爹的性格还不错,只要找个正经女人嫁了,一辈子都会被妻主捧在手心上疼爱。只可惜……咳,田甜赶紧把可惜的情绪收了收,这毕竟是她的公爹,不能用看待寻常男人的目光来看他。田甜判断颜晋耘对她毫无威胁。哪怕她觉得颜晋耘和她一样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她堂堂一个女将军还拿捏不住一个小男人了?
更何况,公爹都已经把他的态度摆出来了,他既然愿意帮忙调-教红儿,就说明他不想和她为敌。如此想着,田甜便直言道:“公爹,无论如何,你都是红儿的爹。”我是红儿妻主,你是红儿的爹,咱们完全可以站在统一战线上为建设家庭而努力啊。
颜晋耘差点没因为田甜这一声“红儿”雷得双脚打滑。
颜晋耘都能猜到田甜心里是怎么想的,故意含糊地说:“我这大儿吧,虽是不太上进,但品性并不十分坏。你若是有哪里对他不满的,只管告诉我,我帮你说他。”所以,万一你真是这个世界的女主,你千万别把俞保红炮灰了啊,多少给他个机会。
“他不上进也没啥要紧的。”田甜大气地说,“我近来力气渐长,很快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等我恢复了,外头的事情都用不着他操心,他只要顾好家里就成。”
颜晋耘心想,原来在女尊的世界里,女人的天气要比男人大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自从田甜觉醒前世的记忆后,她的身体素质渐渐开始向前世的她靠拢了。但这显然是好事,在当前的环境中,恢复了前世的本事才能创造更好的生活啊。颜晋耘又故意叹了一口气:“我只怕你会嫌弃他,他那性子有些粗糙。”
“我本也是一个粗糙人。”田甜不以为意地说。
她前世虽然是一位将军,却出身草莽,早年不过是个靠打猎为生的平头百姓。后来因为战功的累积渐渐官至将军,却也只是个五品将军而已。她性格太直,不适合在官场混,就琢磨着不如辞官回家种地。因此,真让她娶一个贵公子,两人不一定适合,反倒是俞保红这样的,大家更能凑合着过到一起去。她觉得现在这样挺自在的。
想了想,田甜又说:“不过,公爹要是有心要教红儿一些东西,那就教着。我如今能包容他,不过是因为家里没有孩子。等有了孩子,他再去学这些就已经迟了。”
颜晋耘就说:“你主外了,那他自然要主内。外头的事有你操心了,家里的事肯定要让他去干。除此以外,你是家里的长媳。这边有句话叫长嫂如母,他下面那三个弟弟,你想管都是可以管的。”瞧他这话说得都有水平啊,他说“这边有句话”,这个“这边”可以是指我们俞家村所在的这片地方,但在田甜听来,这个“这边”指得却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阴阳颠倒的世界。于是,田甜越发觉得颜晋耘的情况和她一样了。
本来嘛,田甜嫁进这个家,她心理上会有一种“你们才是一家人”的感觉,要是她真和俞保红闹了矛盾,她难不成要对着公爹抱怨说他儿子不好吗?寻常的公爹肯定是认为自己儿子千好万好的呀。但现在她认为颜晋耘和她一样是恢复前世女尊记忆的,那她和颜晋耘就拥有了共同的大秘密,她心理上就会把颜晋耘当自己人,有些话不好对俞保红讲的,对着颜晋耘反而能讲出口了。颜晋耘就在她面前掌握了一点话语权。
搞定了儿媳妇之后,颜晋耘接着去搞定大儿子。
“我没和你开玩笑,从现在开始,你得学会做饭、裁衣、纳鞋底了。”颜晋耘说。
“凭什么啊?这些不都是女人的活吗?”
“两个选择,要么你在家做饭、裁衣、纳鞋底,你媳妇去干农活。要么你媳妇在家做饭、裁衣、纳鞋底,你去干农活。”颜晋耘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你媳妇是人,不是神仙,你不能指望着她把地里的活全部干了,回到家还得做这么多的家务活!”
俞保红抱着头说:“等会儿等会儿,有点晕,我竟然觉得爹你说得十分有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啊。”颜晋耘冲着俞保红一摊手,“爹讲给你听的都是警世名言。”
俞保红还有一咪-咪的良心,这一咪-咪的良心隐隐觉得有一咪-咪的痛,就满脸犹豫地说:“那……那真把重活累活都丢给我媳妇?那毕竟是媳妇呢,又不是牲口。”
“你去问你媳妇。谁主外谁主内,由你们自己决定。”
俞保红又扭扭捏捏地跑到田甜面前,这个全村有名的大懒汉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打算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说:“甜、甜儿啊,以后咱俩一块儿下地。”
田甜很感动,却直接走到了俞保红面前,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然后把全身僵硬的他放下,说:“想跟着我一起下地?你有我力气大吗?”
俞保红:“!!!”
几秒钟后,惊吓过度的俞保红跑进了他爹的房间里:“爹!爹啊!我的爹!”
“又怎么了?”颜晋耘问。
见颜晋耘正坐在床边,俞保红直接跑到他面前,下蹲抱住他的膝盖,美滋滋地说:“爹,来吧,把布给我,我要学做衣服了!等我学会了,我先给爹你做一身。”他就像是一只掉进了米仓里的老鼠,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里都透着快乐。他克制不住地偷笑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我妈没有骗我,甜儿太能干了,嘿嘿,嘿嘿嘿嘿。”
“你叫你媳妇什么?”
“甜儿啊!甜儿,嘿嘿,嘿嘿嘿嘿。”
“换一个吧。”颜晋耘真诚地指点着傻儿子,女尊将军肯定不会喜欢这个昵称。颜晋耘只说:“方圆百里,被叫做甜儿的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我觉得太俗气!”
俞保红猛点头:“是是是,太俗气了!我媳妇那么能干,我以后都叫她大甜!”
“好布料不能给你糟蹋,你先拿破衣服练练手。”颜晋耘一心一意地帮俞保红计划了起来,“还有厨艺,虽说现在家里也没啥好食材,但越是这样越考验厨艺,以后家里的饭都由我来做,你先帮我打下手,争取早日接过我的担子,成为家里的主厨。”
在过去那半来个月的时间里,颜晋耘已经靠着厨艺征服了家里的几只虎子。他只说自己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因为做的菜式都很简单,虎子们就没怀疑什么。俞保红点着头说:“爹啊,厨艺跟着你学当然可以了。那做衣服、纳鞋底跟谁学?跟我妈?”
要是俞保红真跑去跟宋金来学做衣服、纳鞋底,宋金来估计得疯了。她养的明明是儿子,不是闺女!颜晋耘只能自己挺身而上。作为一个资深的穿越者,他非常擅长做各类的手工,做衣服这种事,只要稍微练练就肯定能上手了。颜晋耘就说:“当然也是跟我学了。要是被你妈知道你这么没出息,她非打死你不可。我以前看你奶奶做过这些,我多聪明啊,看几眼心里就有数了。瞧着吧,我肯定能够把你教出来。”
俞保红若有所思地说:“爹,你当年在我奶那儿偷学……莫不是也想像我一样找一个能主外的媳妇?可惜爹你运气不好,我遇到了大甜,你没有。哎,都是命啊!”
颜晋耘:“……”
忽然好心疼脚上的鞋子,老这么打孩子,太费鞋子了。
俞保红赶紧抱住颜晋耘的双手:“爹!别打别打,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嘴贱想开玩笑。我逗你玩呢!对了,给你说个好玩的,大甜干嘛老叫你公爹啊?哈哈,你说她这个人逗不逗,还得强调下是公的爹,难不成爹还有母的吗?哈哈哈,笑死我了。”
颜晋耘已经佛了,语气温和地说:“咱们土话里确实没这个说法,但普通话里是有的。差点忘记你不认字了,这样不行,你得扫盲,要不然以后怎么辅导孩子呢?”
呵,你以为主内是那么容易的?不把你虐哭了,我就白当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