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后,她看到孟文宣牵着那女子的手,缓缓而行,背后跟着范无声和魏无章。
权柄,美人,忠臣,良将,他都有了,这么多年的卧薪尝胆,终于得偿所愿,这么优秀的人,如果成为了他眼中那个唯一的女子,该有多好。
她骑了马,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
最后停在了十字街口,头上是星辰灯光,脚下是整齐的石板路,小北风卷起她的发,扬起她的裙角。
她看到那辆马车驶进了西城,转弯时,有人掀开了车帘,然后匆匆放下了。
一定是那个梁清萍!一定是她!她怕孟文宣看到我!她也是害怕的!大楚注重家世,她的出身卑微,定然会引发那些世家老臣的不满!
宇文馥转身纵马离开,回到了四方馆,匆匆回房,却没想到宇文浩堵在她的门口。
“三王妹,你最好安分一些。我知道,你是自愿前来的,但是,你该知道,你的母亲已经嫁到了南蛮,你也是南蛮人。
若是你想借助大楚之力帮助老九,那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南蛮的王位不会交到一个身上有异族女子血脉的人手上。
你们兄妹两个安分些,将来我继承了王位,我定然给你们兄妹一条活路。”宇文浩比宇文馥高了一个头,膀圆腰粗,像座小山一样,说话有些震耳朵。
“四王兄,你说的我都知道。现在,我也就是想找一个好一些夫君,这也没什么错吧?”宇文馥仰脸去看他。
“好一些的夫君?你好歹是南蛮的王女,我自然不会让他们随便找一个人来配你。
安王透露,易王还没有正妃,你一去,就是正头王妃,接管偌大王府,我看着不错。”宇文浩道。
他在灯影下投下一大片阴影,却不及宇文馥心上的空洞。
“我不!现在谁不知道,易王势弱,根本就没有跟孟文宣和安王抗衡的实力,被他们打压下去是早晚的事!
你让我去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我不同意!就算是给孟文宣做侧妃我都认!我绝不嫁他!”宇文馥往后退着道。
“做侧妃!好大的气度和志向!”宇文浩讽刺道,“孟文宣,这名字你倒是叫的顺口,人家有正眼看过你吗?
此次来大楚,为的是商议两国大事,联姻不过是个表示,决定权都在我手上,此事若是谈妥了,我让你嫁你就得嫁!
既然敢来当这个和亲公主,你就得有那个觉悟!行了,我不与你说了!来人,照顾好公主!她水土不服,要休养几天!任何人不许见她!”
“宇文浩!你混帐!”宇文馥怒斥。
宇文浩抓住她的手腕,一脚踹开了门,将她推了进去,“我混帐,总比你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义廉耻的强!有妇之夫你也惦记!与你母亲一般好不要脸!”
“你再说一遍?”宇文馥被推的撞到了一进屋就能看到的桌子上,抓起桌上的茶杯茶盘就砸了过去。
宇文浩一把躲开,“你自己清楚!”他啪的把门关上,叫了两个侍卫守在了门外,“看好公主,不许有任何闪失!”
宇文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地上烧着火龙,铺着厚地毯,但她还是觉得心好凉,原来母亲什么也不争不抢,在别人眼里也是个荡妇。
可父王本就是她的夫君啊,这怪得了她吗?若不是父王向大楚求亲,母亲该在楚宫好好的做女史,将来到了年纪,出了宫去,嫁一个普通人,相夫教子,过一辈子。
而不是,死在他乡,魂魄都不知能不能回归故里。王后无辜,被父王辜负,难道他就对得起母妃吗?不,我不要像他们一样!
宇文馥忽然又想起了孟文宣牵着梁清萍从宣和殿离开的样子,他给她披上斗篷,笑着与她说话,梁清萍低着头,可她分明是笑的。
为何不是我的呢?如果,如果有法子把这一切都变成我的就好了,有了孟文宣,就能帮大哥夺得王位,我还能做大楚的皇后······
十几天后的新年宴上,宇文浩早早带了人赴宴去,宇文馥也难得从房里出来走走。
四四方方的兰陵城,夜空上绽开无数烟花,倏忽已散,恰如人间繁华。
“三公主?三公主!”有人在她背后唤她。
宇文馥回头,就看到了那位易王殿下,说实话,他长不丑,尤其那双桃花眼,任是无情也动人,只是,看到他的时候,宇文馥却想起了孟文宣的脸,朝气蓬勃,满是少年意气。
“原来还真是三公主。三公主的身子可好些了?”易王的脸白的失了血色,二十来岁的青年,却像是经历了世上所有的沧桑一样。
“易王殿下没有去参加新年宴?”宇文馥行了一个福礼。
“父皇身体不适,早早回去了,我不善饮酒,也就逃回来了。公主在此,可是出来散心?”易王道,“若公主愿意,小王愿带公主去个好地方。”
怪不得允许我今日出门,却原来是等在了这里,宇文馥扫了身后的侍从一眼,对上珈蓝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多谢易王殿下的好意,只是出来的久了,身上就有些乏了,该回去了。”宇文馥往后退了一步,行了个福礼,转身就要走。
“公主还没有见到好东西就走的这样急,这一趟岂不是白走了?”易王的声音不大,却从纷纷扰扰的声音里跳进了宇文馥的耳中。
宇文馥回头,“易王殿下这是何意?”
“公主所求,只欠东风。”易王浅笑,碧蓝色衣衫在灯火里甚是不分明。
易王说,他假意和宇文浩联手,让南蛮出兵助他夺得皇位,出兵之际,便是宇文泽扩张实力的大好时机。
战场上刀剑无眼,宇文浩意外身亡,大权在握的九王子宇文泽自然就是最好的王储,而他的皇后,自然非助他登天的宇文馥莫属。
宇文浩傻吗,不与已经取得优势的孟文宣、安王合作,反而跟易王合作,宇文馥完全不当一回事,甚至还有些失望,这易王根本既是个做梦的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