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日,孟文宣早早的带着太子出宫去东郊迎春,梁清萍仔细的给睡眼惺忪的女儿右袖子上别上了她亲手裁的燕子,哄着她又睡了一会儿。
“娘娘,泰安殿那处,可要去看看?”秀文请示道,那边虽然已经准备妥当,但到底还是要走一遍过场的。
“去,当然要去,对了,二皇子呢?他的身子应该养的差不多了,也该出来走动走动了,就让他先到泰安殿去吧。”梁清萍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道。
宇文馥有罪,孩子没罪,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大楚皇室的孩子,更不应该承受太多别人的过错。别人都说为母则刚,但做了母亲,心也格外的容易软呢。
秀文应了,出派人传话,然后帮着梁清萍披上披风,乘了步辇到泰安殿去。
二皇子孟安南已经到了,他的脸色有些白,一身青金缎子的棉服,黑色的官靴,头发束在脑后,人有些偏瘦,但是衣服很厚,看上去有点滑稽。
立者,始也,立春者,三候也,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蜇虫始振,三候鱼陟负冰,此时,天气虽然转暖,但还不适合脱去厚重衣物,孟安南这一身倒也正常,但其实,不过是因为伤了身子,又心思郁结,却与众人身上简薄的春衫有些格格不入。
梁清萍尚未下步辇,他就先跪在了地上:“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芳华永在,吉祥如意。”
“安南的话很是吉祥,快些起来吧。”梁清萍走过去低头看着他从地上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他擦手,“这几日身子可好?”
“托母后的洪福,儿臣觉得身上已经好了许多。”孟安南低着头,任由梁清萍给他擦手,小小的脸上瞧不出喜怒。
“那便多出来走动走动,常闷在殿里也要闷坏的。过几日就是新年了,学堂的课业也停了,时间空闲下来,你可以在宫里转转。”梁清萍笑着道。
“谢母后恩典。”孟安南道,不知道谢她给他擦手,还是谢她准许他到处走动。
“你是大楚的皇子,本该如此。”梁清萍看着他的脸,孟安南闻言抬头去看梁清萍,与她的目光撞到了一起,然后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去。
“走吧,陪本宫看看这泰安殿布置的如何。”梁清萍牵着孟安南的手往前走,孟安南的手翻了一翻,变成了托着梁清萍的手,梁清萍勾起唇角笑了笑,这个孩子,其实不坏。
殿内的席位已经安置好,门外的廊上隔几步就摆一盆兰花,或是水仙,殿内的熏香并不重,反倒是花香和水果的清香更加明显,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公孙芳华正好在检查最后一遍,见到梁清萍立刻行礼,然后看向了孟安南,有些拿不准。
她入宫不过几个月,二皇子原先和南蛮夫人住在静实宫,都不怎么出来,而太子除了皇后的长秋宫、上课的楚文馆,便只呆在东宫,所以她拿不太准这位到底是哪个。
按道理来说,太子才会与皇后这么亲近,可他这会儿不应该跟着皇上出宫去?但若是二皇子,总感觉两个人不该这么和/谐,她自诩出身大家,那些庶出的孩子,即便再如何与嫡母亲近,也不会这般亲密,与亲生一般。
“这位是二皇子,是个痴人,于学业上很用心,所以不大出来,你不认得也正常。”梁清萍幽幽的道。
公孙芳华立刻从善如流的行礼拜见二皇子,而孟安南却有些诧异的看向了梁清萍,虽然知道她是要做戏给别人看,但这般的好话,他确实想听。
可是,没人说,母妃不会,母妃每日忙着她的大业,而那些先生,只会夸太子如何,就连父皇,也只会告诉他,上学要认真,不要淘气云云。
“起来吧,这里的花卉,都是你布置的?倒是不错,很是雅致。”梁清萍扫视了一眼道。
“是妾身与林苑的人商量后布置的,活儿都是他们做的,妾身只是动了动嘴,不敢居功。”公孙芳华笑着回答,她这一笑,两靥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人面桃花,媚姿横生。
“你这人倒是有趣儿。”梁清萍答了一句,然后走向主位,孟安南跟随着她,但是她却没有走上去,而是站在了高阶下,“这席位是何人布置的?”
公孙芳华一愣,忙上前答道:“启禀娘娘,是金淑仪,参加迎春宴的名录和席位都是金淑仪安排的。妾身等人都是按照她拟定的名录安放的席位和摆设。”
“把她叫来。”梁清萍听完已经冷了脸色。
“是。”宫女红叶立刻带了人去,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红叶才带了人来。
一进门,金淑仪便拜见皇后和二皇子,但梁清萍却没有让她起身,金淑仪跪在地上,不知道所犯何事。
足足又跪了两炷香,梁清萍才看向已经身子发软的金淑仪:“金淑仪?”
“妾身在。”金淑仪叩首道。
“这迎春宴的席位,是你安置的?”梁清萍挑了一下眉毛。
“正是妾身,娘娘把妾身换来,可是因为其中有何不妥?”金淑仪直起身子看着梁清萍,有些不服气,自己辛辛苦苦忙了那么多天,她却坐享其成,还要挑三拣四!
“迎春宴是宫中大宴,五品以上宫妃方可参加,所有皇子公主不可缺席,本宫问你,这皇子与公主们坐的席上,为何缺了一位?
若是本宫现在没有来,你是不是就要我大楚的皇子和公主们当众出丑?”梁清萍阴沉下脸。
“妾身······妾身以为······妾身知错!求皇后娘娘责罚。”金淑仪本想说以为二皇子会同往年一样随南蛮夫人不参加,但是现在梁清萍直接责问,二皇子又在场,自然是不能说的,只好求饶。
“传旨下去,金淑仪办事不力,革三月钱米,降为美人,回去思过——算了,马上就是新年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梁清萍站了起来,孟安南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