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说归期未有定,落尽山花打马来。
人间芳菲皆作尘,何故不见君如玉。”
梁清萍写完,又用毛笔沾着胭脂细细的描画了一层落地的桃花,金粉描边,胭脂作画,带上了她身上的苏合香。
写完后,梁清萍细细打量着,然后满意的笑了,这才把信纸装进信封,但是,她并没有叫人来把信送出去,而是压在了妆奁下。
孟文宣,早就听说你的大军已经围杀了北汉十万大军,苍灵山上的桃花也已经开始凋落,为何你还没有说回来呢?
忽然,梁清萍听到了门外什么落下的声音,她神情一凛,望向门口。
就在这时,窗口传来了敲窗户的声音,窗纸跟着颤抖,发出沙沙的声音。
梁清萍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低声问:“谁啊?”
外面的人还是不停地敲窗户,却不回答。
梁清萍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谁啊?”
敲窗户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可是还是没人回答。
梁清萍想要开口叫人,脑子里却有什么一闪而过,她飞快的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立着一个黑影,看到她,咧开嘴就笑。
梁清萍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黑影就纵身一跳,攀上了窗台,然后翻身进来,抱住了梁清萍。
“好好的门不走,为什么要走窗户?”梁清萍嗔怪。
“因为······”孟文宣吻了上去,堵住了梁清萍的嘴,他身上带着夜的凉意,新生的青草的芳香,其中混合着一丝汗味。
孟文宣抱着她一直吻到梁清萍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才抱着她将她放到了床上。
梁清萍仰视着他,看着孟文宣,黑了瘦了,但是眼睛却亮得吓人。
孟文宣一边看着她,一边脱去自己的外衣,嘴里道:“怎么,发现我在外面走了一趟,变得好看了吗?怎么眼珠都不带转的?”
“油嘴滑舌。”梁清萍转过脸去。
孟文宣挪了挪腿,跨坐在梁清萍的腰上,然后俯下身,将脸凑到了梁清萍的脸边,“是吗?那你喜欢吗?”
梁清萍不回答,却微微皱起了眉。
孟文宣便吻上了她的眉头,伸出舌头添了一下她的眼角。
梁清萍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抓住,攥住了她的手腕。
“别急,今夜,还很长。”孟文宣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攥在一起,压到了她的头顶上。
“你这人,真狠心,我给你写了那么多心,你却只给我写了一封,前面还说那么多废话。
这般冷落我,是为了什么?嫌弃我走得太远吗?”孟文宣用脸蹭着梁清萍的耳朵,呼出的热气都喷洒在梁清萍的脖颈间,细白的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层小疙瘩。
“混蛋!”梁清萍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只好低声咒骂。
“没错,我是个混蛋,不是好人。你应该还不知道,我是用什么方法围杀那十万北汉人的吗?
我把他们像赶兔子一样,把他们赶到山谷里,再堵住两头的出口,然后请他们看了一场烟火。
可是他们太笨了,竟然让烟火点着了他们的营帐。而我,就在山顶上看着,看着他们在火海里挣扎,哀嚎······
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烟火。”孟文宣低声在梁清萍耳边道,明明说的东西这么可怕,他却用一种说情话的语气来描述。
梁清萍不吭声。
“真遗憾,没能带你去看一看。”孟文宣另一只手摸上了梁清萍的脸。
“孟文宣,你真可怕。”梁清萍看着他,眼睛里是放大了的孟文宣的脸。
“你忘了,我是魔鬼。”孟文宣笑道。
“魔鬼?所以要折磨我吗?那你先前的心慈手软又是什么呢?魔鬼也有心吗?”梁清萍挣扎着,一只手从孟文宣的手里逃脱,掐住了孟文宣的脖子。
“我当时,大概是糊涂了吧。”孟文宣眼里流露出一瞬间的遗憾和懊悔,“谁知道他们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早知道,就杀了他们。”
梁清萍嗤笑了一声,像是带着极深的嘲笑。
孟文宣将脸埋在她的脖子边,长发盖住了她的脸,“都过去。”
烛火亮了一夜,次日清晨,只剩下了爬满烛台的蜡油,像是谁流出的红色眼泪。
红筝站在门口敲门,询问梁清萍是不是要起来梳洗,却没想到开门的人是孟文宣。
“陛下?”红筝吓了一跳。
孟文宣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去准备些吃的来。”
孟文宣接过了她捧着的盆子。
红筝吓得不轻,慌忙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送什么吃的过来,孟文宣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皇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为什么不派人来报信?红筝肚子里一万个问号,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搂了搂自己的肩膀,红筝去了厨房。
梁清萍还睡着,孟文宣起来把盆子放在了架子上,然后看着地上的破衣服,心里愧疚了几秒,然后去开柜子,如意肯定不穿了啊,得找新的衣服出来。
孟文宣懒洋洋的靠在柜子门上,伸出一只手一件一件的往外找衣服,终于在最底下翻出来一件粉红色宫装,许久没见她穿这样的颜色了。
找出来了衣裳,他巴巴的送到了床边,然后将翻出来的衣服一股脑塞回去,就坐到了妆台边。
镜子没盖,孟文宣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歪歪头,笑一笑,竟然觉得自己还不错,然后就胆大包天的去开妆奁。
穿好看的衣裳,当然要带好看的首饰啊!孟文宣理所当然的想到,自己不再这段时日,如意怎么都用这些难看的东西?
孟文宣认真的翻检着,将看不上的丢在了一边,忽然,妆奁下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空白的信封,可是摸着不是,里面有什么?为什么要放在这里?
孟文宣回头看了看梁清萍,只见她动也不动,睡得踏实。
他回过头,便打开了信封,没有封上。
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画了一片桃花,题了四行字。
他傻笑起来,转眼又偷看了梁清萍,才大胆的拿起一旁的眉笔,在背面写了四句话:
“一夜乡曲落星辰,几段梦回软玉边。
飞马踏破长平燕,直上重山闲云里。”
孟文宣写完,自我欣赏了一番,将它按着原来的痕迹折好,放了回去,然后把地下的一摞收在了怀里。
哦,对了,刚刚拿到的那块土地上面最大的城,名叫长平。
孟文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盘算着,若是孟龙渊守住了长平,却把长平封给月明,是不是有点过分?
此时此刻,孟月明正认真的看着孟龙渊给她的题字。
“太子哥哥,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有什么说法吗?”孟月明托着腮,请他给那座小楼写名字,怎么看上去那么沉重。
“不喜欢吗?”孟龙渊埋首于各种各样的奏折里,没有抬头。
“也不是,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两个字?万古长青,流芳百世吗?”孟月明抖落着手里写了“青芳”两个字的白纸道。
“你要是这么理解也可以。”孟龙渊回答,仍旧没有抬头。
孟月明瞧着他,转身把白纸递给了云希:“找人装裱起来挂上去。”
“对了,延请先生的事,我也准备好了,名单在这里。”孟龙渊从左手边的折子里翻出来了一份,甩给了她。
孟月明懒得看,干脆接住后直接给了云希。
“哥哥,这里真没意思,我要出去了。”孟月明盯着孟龙渊道。
只听得到孟龙渊回答了一声好,孟月明便带着人出去了。
出了东宫,孟月明才伸手把名单拿来,扫了两眼,又丢给了云希。
看着她闷闷不乐,云希大着胆子问:“公主,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做什么也没意思。云希,你说长安郡主这会儿已经在战场上了?”孟月明懒懒的道。
“是。她现在和安康侯在洹阴战场上。洹阴军和济阳军围剿汉军十万于长平,取得大捷。
听说这次长安郡主、安康侯、太平侯世子、岳良朋将军都在受封之列。只是,皇上还没有下来最后的名录,也就没人提这件事。”云希回答。
“她已经是个郡主了,如果加封,还要怎么样,封她做个公主吗?”孟月明似乎对此颇为不满。
“郡主之上,还有皇郡主这一封号,只是自大楚立国来,还未有人得此殊荣。据律例记载,皇郡主同昭仪,夫人,视如丞相,爵比诸侯王。
如果长安郡主真的成了皇郡主,那就只在公主和皇后娘娘之下了,便是后宫妃嫔见了她,也该是向她行礼问安。”云希徐徐的道。
“那太子妃呢?”孟月明回头问。
“太子妃与公主相当,互相之间,自然是按辈分来。若是太子娶了太子妃,按照礼仪,应当是和太子一样,称呼她一声表姐。
不过,君是君臣是臣,与律例来说,太子妃已经是女君,高于皇郡主。”云希回答。
“那看来,薄慧要想翻身,只能是太子妃了,可惜,不想让她如愿的人太多。”孟月明幽幽的道,伸手折了路边的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