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钟离高阳怒道,手起刀落,将一名刺客斩杀,然后退后回到了孟龙渊身边:“太子殿下,这些刺客跟苍蝇似的,没完没了,这可怎么办?”
“这些刺客专挑太子殿下回京的时候来,想必就是为了阻止太子殿下回京。”青之站在孟龙渊的背后,一只手被孟龙渊紧握着。
“如今我在明,敌在暗,而我们之中,说不定还有敌人的细作。孤以为,当弃明转暗。
高阳,点一队羽翎卫随我趁乱起来,其他人分散开随我回京,这大军,就交给你了。”孟龙渊一只手来着青之,一只手握着湛卢剑。
钟离高阳应下,再次杀入重围,孟龙渊脱下了战袍,带着青之隐匿于人群之中,趁乱离开了战场。
一日后,孟龙渊趁着夜色,带着整装待发的羽翎卫准备悄悄离开,青之推开了门。
孟龙渊回头,想要解释,有人千里迢迢来刺杀他,定是有所图谋,兰陵只怕是要不安稳了,所以此次回去,定是十分凶险,他不想让她牵涉其中。
“奴婢恭送太子殿下,奴婢会在此地等候太子殿下归来。”青之郑重的朝孟龙渊行礼,如同恭送出征的将军。
“等我回来。”孟龙渊转头,上马,带着如同影魅的羽翎卫踏上了归程。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夜了,可是孟龙渊还没有回来,甚至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梁清萍愈发的坐立不安。
薄凉生帮着处理着事情,离她老远,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安慰道:“娘娘,太子殿下自幼稳重,范先生都说过他能成大事,乃人中龙凤。娘娘还是不要担忧了。”
“说得容易,如果远在千里之外的是你家孩子,看你还能不能坐得住。”梁清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拿着密信进来的高启。
“哪里来的信?可是渊儿送来的?”梁清萍站起来欢喜的道。
高启的脚像是长在了地上,迟迟不肯进来。
梁清萍急了,从台阶上跑了下来,差点被自己拖地的长裙绊了一跤,到了高启面前,一把夺过信,拆看看完,不敢置信的又读了一遍。
“好大的胆子!”梁清萍怒斥,“来人!把所有的羽翎卫都召集起来,一定要找到太子!”
“且慢!”薄凉生站起来阻止道。
“有人刺杀渊儿,现在他生死不明!”梁清萍气愤的道。
“娘娘稍安勿躁!此事可不是行刺太子那么简单!娘娘这时候抽调所有的羽翎卫去找太子殿下,只怕是中了贼人的奸计!”薄凉生说着起身,走了过来。
梁清萍捂着脸蹲下去,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薄凉生从她手里拉出来信纸,仔细的看了。
然后道:“娘娘,这次立春在正月初一,正是新年头一天,按照往年惯例,要在除夕前一天举行迎春宴。
早在数天前,娘娘就派人通知了太子殿下回京,可是屡屡有刺客前往,这说明,是有人不想让太子回京。
所以,依微臣看来,他们的目的,在迎春宴,而非太子殿下。
更何况,信上只是说了太子殿下行踪全无,可没有说太子殿下怎样。这极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金蝉脱壳之计。”
“那我也放不下心来!龙渊这孩子,就是太让人省心了,我才觉得心疼他。小小年纪的——”梁清萍起身,擦了擦眼泪。
“这背后之人,若真的是冲着迎春宴来的,明日就一定会有所动作。”梁清萍整理好情绪,“把宋锦时找来。”
“是!”高启领命而去。
“娘娘,这件事有嫌疑的人太多,让分散各处的羽翎卫和暗影盯紧了他们,再让宋锦时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应当就够了。”薄凉生道。
“那他们会不会在迎春宴上下手?阿芷和康儿——我看,若是他们真的狗急跳墙,觉得宫里只有我和月儿两个女人,就好欺负,肯定也不会顾忌脸面。
明日无论如何,也要让阿芷和康儿来赴宴。我想,在宫里方能照顾到他们。”梁清萍面色沉重的道。
梁清萍与薄凉生、宋锦时商量完,她又把密信看了一遍,然后放到了烛火上点燃。
之后吩咐人照看孟月明,让她不要随意走动,小心饮食,上一次的一梦千年可是让梁清萍心有余悸。
办完所有的事情,梁清萍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也空了下来。
薄凉生说的很对,会去刺杀大楚太子的人,会有很多,可是想针对迎春宴的人,只会有那些世家。
刺杀成功,自己失去了儿子,中宫之位不稳,他们就可以借机推倒梁家。刺杀不成功,就拖延龙渊回来的速度,耽误了祭天大典,就是大不敬之罪,也能成为攻击他储君失德的理由。
如果龙渊不是储君了,他们就可以推立孟安南,或者再次规劝孟文宣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立她们的孩子为太子,而自己还要微笑着让他们叫自己母后。
不,绝对不可以,我的孩子决不能这样,他们是正统嫡子嫡女!是大楚最尊贵的血统!
梁清萍坐了起来,“来人!去长乐宫!”
长乐宫早已经安歇,远远的看去,只剩下值夜的宫人留下的几盏灯,像是一只只睡眼惺忪的眼睛。
“算了,回去吧。”梁清萍摆了摆手,孩子已经睡了,自己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走了两步,梁清萍又站住了脚,转身望着长乐宫:“本宫自己去,你们都不要跟着。”
梁清萍自己进了长乐宫,值守的宫人要行礼,被梁清萍制止了,她悄悄的走进了寝殿。
云希恰好推门出来,张嘴要叫她,也被梁清萍制止了,云希行了礼,悄声下去。
梁清萍推开了门,接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女儿孟月明正熟睡在床上,浅金色帐子里小小的身形,如此安稳。
梁清萍掀开帐子,看着女儿的睡颜,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的摸着女儿光滑柔软的脸。
梁清萍轻声道:“好孩子,睡吧,不要有烦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母后一定能保护好你们的。”
熟睡的孟月明并没有给出反应,梁清萍又悄悄的拉上帐子,轻轻地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声音传来,孟月明突然张开了眼,转头看向房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月儿也会保护母后的。”
第二日,是梁清萍早就立下的迎春日,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妥当,唯独,缺少了主持迎春的太子孟龙渊。
人群中的骚动越累越明显,终于,太常卿夏子濯耐不住,小步凑上前来:“皇后娘娘,眼看吉时将到,太子殿下还未到达。
这可是影响我大楚国运之事,不如改为由礼官代去,先皇之时,也是有这样的先例的,并不违背礼法。”
“皇后娘娘,臣以为夏大人说得对,这吉时将到,若是无人前往主持祭天大典,可是会让上天怪罪的。
这陛下和娘娘也不是只有太子殿下一子,二皇子也是娘娘的孩子,太子殿下的兄弟,代替太子殿下前去,也说得过去。”散大夫公孙端狸凑了过来道。
太常卿夏子濯听了连忙摆手:“皇后娘娘,臣可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
“皇后娘娘,臣认为,祭天乃皇家要事,自然应当由皇家血脉主持方为合情合理。二皇子虽然是庶出,但也是陛下亲子,担任祭天之任,并非不可。”礼官大夫金海将夏子濯挤到了一边去。
夏子濯努力的想挤回梁清萍面前,却又被其他世家的人挤开了,眼瞧着越来越往外。
薄凉生注意到这边,忙走了过来,这时候,只听到了梁清萍的声音:“诸位都举荐二皇子代替太子履行皇命,前去祭天,本宫也没什么意见,只是,本宫想听听二皇子的意思。”
孟安南很快就来了,穿一身湖绿色的袍子,老气横秋,恭恭敬敬的对梁清萍行礼。
孟月明站在梁清萍的身边,眼巴巴的瞧着孟安南。
“起来吧。”梁清萍笑着道,“安南,今日是迎春日,本定了你皇兄前去祭天,可是眼看着吉时将到,你皇兄还没有回来。
有人向本宫举荐你,让你代替你皇兄前去祭天,你可愿意?”
孟安南抬头,正撞上梁清萍的目光,孟月明也直直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孟安南看着孟月明清澈的眼睛,张了张嘴。
梁清萍并不催促,低下了头,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苦涩的茶汤在喉咙里打转,最后进入腹内,但是那味道和芳香,似乎仍停留在唇齿间。
孟安南抬头看看梁清萍,又对上孟月明的目光,再低头,再抬头,如此反复。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生怕出一点儿差错,就被牵连。
“儿臣——愿意代皇兄前往祭天,以为父皇母后分忧。”孟安南右腿慢慢的往后撤,然后左腿也跟着着地,跪在了地上,额头叩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