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宣的肩膀上没多少肉,全都是硬邦邦的骨头,硌着梁清萍柔软的肚子,梁清萍都快哭出来了:“肚子!”
“啊?有了?”走到内室门口的孟文宣猛地把人放了下来,哐当一声把梁清萍的头撞到了上面的门框上。
“有你个头啊!”梁清萍蹲下去,不知道该先捂肚子还是先捂脑袋。
孟文宣跟着蹲下来,伸手去摸梁清萍的头,梁清萍啪的一声打在他的手背上,眼泪刷得掉下来。
“别哭了,要不——我撞自个儿一下?”孟文宣小心翼翼的问。
梁清萍不搭理他,孟文宣就冷眼瞪了门框一样:“你这门框怎么搞的?不知道我们最娇气最可爱最好看的梁皇后要过去吗?
居然敢撞她的脑袋,你活腻歪了吧?信不信一会儿我就把你拆下来!”
“噗——孟文宣,这一手你是跟谁学的?”梁清萍坐到了内室的门槛上,仰脸看孟文宣。
“当年跟某人学的,唔,那个小胖子现在可瘦了呢。”孟文宣比了个大圆,然后往里收了收,比划了一个二三尺的水桶。
“清云那时候不叫胖,叫富态好吧?”梁清萍没好气的道,说到胖,月明才真是个小胖子呢,还是个女孩家,以后可得看好她,决不能再让她偷吃了。胖子做衣服都比别人多费三尺布啊!
“对对对,富态。我们家现在比谁都富,是不是该养出一头小象来?”孟文宣笑着伸手把梁清萍“端”来了起来。
梁清萍紧紧地搂着孟文宣的脖子,他身上沾染的龙涎香味儿总是淡淡的,只有这个时候才格外的浓烈。
“到底是苏合香还是如意香?”孟文宣的声音轻飘飘的。
“文宣香。”梁清萍轻快的说完,然后脸颊飞起两坨绯红。
春日暖阳总是令人昏昏欲睡,尤其是头一天晚上没睡好的时候,梁清萍在走廊的阴影里舒服的眯着眼,像一只慵懒的猫。
“娘娘。”高启走到走廊对面的时候就叫了一声,然后走到梁清萍的跟前才跟上下一句:“羽翎卫的密报。”
梁清萍一下子醒了过去,一睁眼就看到了高启手里米黄色的信封,以及上面火红的印记。
“东陵来的?”梁清萍问。
高启点头。
梁清萍接过拆开来看,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宇文泽假装流民进了东陵,然后随北汉的一个商队入了东陵王都,最后在东陵武安侯的帮助下面见东陵王。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与武安侯有联系的北汉人是谁。
“皇上那边怎么样了?十六王子可还好?”梁清萍的语气里带上了疲态。
“方才陛下传召了十六王子入宫商议封王大典的事宜,想来,只会快不会慢的。”高启笑眯眯的道。
梁清萍嗯了一声,想着以孟文宣的脾气,只怕到时候就硬把婉淑公主塞给那个十六王子宇文徵了。
随即,又想到了那个后湖,问道:“宋锦时的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如今已经能确定死的最晚的那个是膳房的,失踪的时间应该是传晚膳的时候——该她往静实宫送膳,回来后没多久因为人手不够,就又让她去郝婕妤宫里送夜宵,那时候就找不到人了。”高启答道。
“郝婕妤?”梁清萍扬眉,跟宇文馥扯上关系就算了,还跟郝婕妤扯上了关系?宇文馥手里一直都有暗线与宇文泽联系,如果那小宫女发现了什么,被灭口也不是不可能,可是,郝婕妤又是怎么回事?
高启点头称是,梁清萍继续问:“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是。”高启往后挪了一点点。
梁清萍当做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挥手让他下去。
一直沉默的郝婕妤,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胆大了?若她是那些大世家的女子,家中的人愿意为她撑腰,那也就算了,可是她出身如此卑微,到底是凭什么呢?
或许,应该到郝婕妤的住处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端倪?话说,让红筝派人去盯着郝婕妤,怎么一点收获都没有?
(红筝表示冤枉:从皇后娘娘你说派人去到现在也就一天啊,刚犯了事儿,郝婕妤现在就去蹦跶,露马脚,她心得多大啊!)
想到就要行动,梁清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到郝婕妤的住处的时候,郝婕妤正在缠满了青藤的画廊下休息。
青藤的叶子刚刚长开,藤蔓缠绕,却连不成一片,在画廊的磨石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郝婕妤穿着一条湖绿的裙子,裙边上绣着细碎的白花,上面则绣了蓝紫色的青藤。
梁清萍看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郝婕妤,又打量了一眼廊上的青藤,有些地方的剪口是新的,大概是刚刚修剪过。
“郝婕妤这青藤修的挺好。改日让林苑的人把长秋宫的也修一修,都快长疯了。”梁清萍伸手拨了一下伸出来的青藤枝。
“皇后娘娘,我们宫里的青藤是我们婕妤亲自修的!林苑的人修不来!”一个圆脸大眼的小宫女脆生生的道,说完后发现没人应和,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缩着肩膀,身子往下更低了。
“原来郝婕妤还精通园艺,真是巧手。”梁清萍赞了一句。
“妾身也只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宫人无状,还请娘娘见谅。”郝婕妤白着脸道。
“郝婕妤脸色这么不好,是身子不舒服?”梁清萍盯着郝婕妤的脸问。
“劳娘娘关怀,妾身只是有些累了。”郝婕妤说完,又补充道:“妾身昨夜梦到了早就亡故的母亲,醒来后再也不能安眠,让皇后娘娘笑话了。”
“原来如此,郝婕妤孝心可嘉。起身吧。”梁清萍背着手,继续在画廊里走走停停。
红筝紧跟在梁清萍身后,郝婕妤就只得跟在红筝身后,梁清萍走到一处,忽然站住了脚,指着窗内问:“屋里那幅画画的是郝婕妤?”
红筝跟着往里看,果然透过窗户看到了屋内挂着一幅画,画的大约是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青藤旁,那青藤与这画廊边的长得差不多。
“妾身拙作,竟让皇后娘娘看见了。”郝婕妤的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身子也轻晃,似乎是有些站不住了。
梁清萍没有再问,继续转了转,便带着人又转去了别的宫室,仿佛真的是闲来无事四处转转,不是还问问宫内的人数,误导众人以为她还在找那些“失踪”的人。
梁清萍一走,郝婕妤就命人摘了画,拿到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深深的看了那个圆脸小宫女一眼。
“去查查是谁负责玉和宫的花卉草木的,再派人把那幅画给我拿回来——不快点,那幅画只怕就被毁了。”梁清萍离郝婕妤的玉和宫远了些,回头看了一眼道。
红筝立刻点头,返了回去,想着皇后娘娘怎么就认定了这件事和林苑有关系,那幅画又出了什么问题呢?
“还好,拿来的及时,没有烧完,还有字呢,你看!”孟文宣抱着一幅画进来,然后直接铺在了桌子上给梁清萍看。
梁清萍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郝婕妤是你的人打晕的?东西也是你抢走的?”
“额——这不是情况紧急嘛,你放心,那些皮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夫人请过目?”孟文宣赔着笑脸,然后伸手请她过来。
昨天郝婕妤找过皇后,然后二皇子就搬去了文心殿,今天皇后去看过郝婕妤,之后郝婕妤就被人打晕了,还被抢走了东西,但愿郝婕妤醒的再晚一点吧!舆论放过我吧!
梁清萍默默祈祷着走到桌边去看画,画的边缘已经烧黑了,但是幸亏抢下来的及时,烧的只是装裱时留下的白边。
画纸微黄,如梁清萍所说,画的是穿水红色贵妃裙的郝婕妤,立在玉和宫的画廊边,当时的季节应该是夏季,青藤枝叶繁茂,洒下了大片的阴凉。
画上没有题名落款,也没有时间,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但是看郝婕妤的表现,分明是怕人从这上面发现什么,甚至紧张到梁清萍一走,她就恨不得立刻把画毁尸灭迹。
梁清萍盯着画,上面的郝婕妤脸色红润,微笑着,带着幸福的感觉,于这几日见到的她判若两人,画这幅画的人是谁?为什么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嗤啦——”梁清萍正发着呆,孟文宣突然动手撕开了画纸与外面装裱的绸子,粘的太牢了些,大半部分纸层都粘在了上面一层绸子上,底下的只剩下薄薄一层。
孟文宣指了指上面倒着的字:“你看,这里面是不是写了什么?”
“故意写在这里,然后装裱起来?那看来,这画画的人,还真是多才多艺啊!”梁清萍嘲讽的道。
“怎么说?”孟文宣有些不解的道。
“郝婕妤还会园艺,你知道吗?”梁清萍偏脸去看他。
“她会不会我怎么知道?”孟文宣理所当然的道。
“一个小世家的姑娘,出身不够,家底不足,为了给家里人铺路,大多会花重金请教养嬷嬷来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