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龙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算是吧,其实那主意也不算是我出的。母后应该还不知道吧?
赵将军和西狄王军打败了西戎和南蛮,夺得了他们的都城,除了两个王逃走了,其他人全都归降了。
父皇他们方才商议的就是此事,我拿出了表舅考我时曾说过的对策,但父皇似乎并不是十分高兴。
大概是因为派那么多先生学吏前去,不太现实吧。”
“这么多俘虏,确实是个难处理的大问题,你父皇为此忧心,也是正常。渊儿能学以致用,也是很厉害的。”梁清萍称赞道。
“母后老是夸奖儿臣,其实儿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能否实行。”孟龙渊瘪着嘴道。
“说的话自然实行之后才知道是否可行,可若是想都想不出来,可怎么实行呢?”梁清萍笑着安抚了孟龙渊几句,又看着他回了东宫方回长秋宫。
回到了东宫,孟龙渊挥去众人,问守在东宫的钟离高阳皇后怎么会在东宫外。
“二皇子在慎思殿为南蛮夫人书写祭文,然后在小湖边焚烧,失手将一支簪子掉进了湖里,二皇子就跳入湖中寻找。
如今,底下宫人私下传言他是要投湖自尽。不过,皇后娘娘已经下令不许传播风言风语。”钟离高阳答道。
“那簪子找着了吗?”孟龙渊微微皱着眉道。
钟离高阳摇头,那湖虽然小,可那簪子更小,如何去寻,不过是个物件,那二皇子竟然如此拼命。若是没有招惹来皇后,他还可以命下人下去找,如今只怕不能了。
“想办法去捞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簪子,竟至于让他连命都不要了。”孟龙渊不悦的道,因为一枚簪子,就能亲自下水,然后惹出皇后苛待庶子,庶子要寻死的谣言来,可真是贵重的簪子啊!
钟离高阳皱了皱眉,太子殿下这是又跟着抽什么风,水里捞簪子很好玩吗?这么多人下去踩过了,说不定早就让人踩到烂泥里去了呢。
不想,几日后钟离高阳就淡定不了了。
他惊愕的指着暗卫们捞上来的一堆白骨:“这······这真的都是从慎思殿后面的那个湖里捞出来的?”
“那你当我们变戏法的啊!现在就说怎么办吧!”暗卫睃了他一眼,转而饶有兴趣的去摆弄那堆七零八散的骨头,“这个腿骨一看就是女人的——”
“堂堂永巷令,居然被水鬼的谣言吓成这样。申屠秋白,若是觉得永巷令的印鉴烫手,可直言。”长秋宫内梁清萍不耐烦的道,大清早的这永巷令就跑来说慎思殿的湖里有水鬼,真是可笑。
“娘娘!是真的!昨夜有巡夜的小内监亲眼看到的!而且,已经一连好几天了,那湖边都会有湿淋淋的水迹!那方向就是往慎思殿去的!
二皇子至今身子不好,说不定就是因为被那水鬼缠上了呢!人家都说,水鬼是要抓替死鬼的,那天没能把二皇子带走——”
“聒噪!拉下去!”梁清萍斥道。
“娘娘,现在——要派人去查看吗?”红筝战战兢兢的道,上次通报二皇子落水,她冒冒失失就跟着说二皇子投水自尽,可是被高启修理了一顿。
“问问林苑是不是该准备栽种今年的新荷了,让他们种的时候先休整水泊,今年的荷花种的深一点,长秋宫种醉美人,东宫种君子白,慎思殿——相思莲。听到了吗?”梁清萍挑了挑眉毛。
红筝立刻点头,转身就走。
等到她走远了,梁清萍才自言自语道:“也不知秀文如何了。”
“姐姐!”梁清云从外面跳了进来,手里拽着一只一人高的大风筝。
梁清萍蓦然觉得头大如斗。
“姐姐,大哥已经出发了。你看,我这什么时候回楚文馆给他们上课啊?”梁清云笑眯眯的道。
“风筝哪儿来的?”梁清萍头疼的道。
“送若微的啊!我做了一晚上呢!姐姐,你看!”梁清云把风筝展示给梁清萍看。
梁清萍挥手表示看到了,忽然幽怨起来,孟文宣你为什么要把梁清节支走,现在都没人管着梁清云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把于若微带走了啊!
“皇后娘娘,皇上身边的全福内监来了,说是找了国舅一路。”外面的小宫女扬声道。
“快去快去——”梁清萍一只手夺过了风筝,一只手把梁清云往外推。
“那你可把风筝给我看好了,别磕着碰着别摔坏了!”梁清云一边叫着一边被梁清萍推着往外走,梁清萍一边应着知道了一边赶人。
到了中午,梁清云前脚进来,孟文宣后脚跟了进来,梁清萍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红筝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娘娘!慎思殿后面的湖里发现了大量白骨!永巷令已经晕过去了!”
“废物!”孟文宣骂了一句,“杨秋,去问他们禁军都是吃白饭的吗?”
“白骨?!那里不会死过人吧?!”梁清云惊呼。
“闭嘴!”梁清萍瞪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成天不搭调,死过人怎么了?宫里哪处没死过人?
“宫闱之事不适合廷尉插手,永巷令自己只怕也成不了事,不如此事就交给国舅处理?”孟文宣笑着转头看向梁清云。
梁清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
看着如同前去上坟一样的梁清云立刻,梁清萍颇为同情以及无奈的道:“你确定他见了骨头就不会晕倒?”
“嗯,我会让宋锦时扶着他的。孩子总要长大的,你说是不是?”孟文宣语重心长的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可问题这是长大不长大的问题吗?一般人都怕好吧?当别人都跟你一样呢?!梁清萍默默地想。
孟文宣伸手戳了戳梁清萍的胳膊,“别看了,再看我就吃醋了。”
“吃吧,酸死你才好呢!”梁清萍翻了个白眼。
孟文宣闻言当真一把把她扑倒,伸手去捏她身上的软肉,笑着去拉她的衣带。
两个人闹了半天,孟文宣才闷闷的道:“慎思殿后面池子里的白骨,跟孟林康脱不了关系。
这件事没被说出来就罢了,如今说了出来,最起码要把孟安南挪了地方。”
梁清萍没有答言,给二皇子换地方吗?
外面的人都在说呢,皇后胁迫二皇子,以至于二皇子寻短见,如今慎思殿成了凶地,只怕又要说皇后特意为他找了个煞地,借机害他。
这换个地方,说不定又成了皇后心虚呢。本宫这个皇后,反正是跟好人两个字不沾边的。
梁清萍沉思着,察觉到她的不悦,孟文宣以为她是想到了孟林康曾经下聘与她,结果间接害死了梁俊恩的事。
“要是不想再看见慎思殿,回去让人把房子拆了,湖填了,别不高兴。”孟文宣伸手给梁清萍整理了一下碎发,贴着她的脸道。
“说的好大的话,拆了地方重建就不要钱吗?你的国库已经满到溢出来了是不是?再说了,你就不怕拆了后坏了宫里的风水?”梁清萍连正眼瞧他也不。
“那封起来总行吧?”孟文宣揉了揉鼻子道。
两个人厮磨了一会儿,梁清萍终于还是起身去看了慎思殿。
湖水已经被方干,一群禁军脱了鞋袜站在烂泥里摸索,湿润的淤泥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梁清萍回头就看到慎思殿的飞檐,询问过内监之后才知道,二皇子这几日常常晕厥,如今喝了药刚刚躺下。
梁清萍打发走小内监,依旧看着慎思殿的飞檐,忽然想到,其实她连孟林康的模样也不记得的。
即便,她曾收下他的聘礼,成了他的未婚妻,可他这个九皇子与她的距离,依然那么遥远。
听说继后刘氏对他寄予了无数厚望,对他要求严苛,而他小小年纪,就被评定是皇子中仅次于先太子的,而那个先太子,是恒安候孟文宣的父亲。
其实他的年纪,应该是只比孟文宣大几岁吧?只是,他似乎从来都不如孟文宣更显眼一些。
如今对他的印象,好像都只有孟文宣对他的评价:“你说我虚伪,那是没有见过我那个九皇叔的真面目。
你瞧着他是个正人君子,却不知道他背后下过什么样的黑手呢。如意,见了他可得躲远点呢。”
长秋宫里,孟文宣自己躺在榻上,思绪却飘远。
那一年,当是建元二十四年,自己为了避免皇祖父猜忌,自请入闲云观祈福,暗地里,却没有少出去搞小动作。
得知九皇子孟林康要求娶姚济才的女儿姚芷,范先生当即表示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先不说姚家姑娘是端王的表侄女,两个人错了辈分。就仅凭姚家出了个安婕妤和端王连了线,姚家都不可能和九皇子联姻啊。
而且姚家拒婚之后,他孟林康再去求娶别家女子,可不就是说他这是退而求其次,这家姑娘不如姚家姑娘吗?这一下子,不管哪个世家都丢不起这个脸吧?
你们说,这继后和九皇子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范无声认真的思考着后面这个几率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