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墨轻咳了两声，犹豫着回道：“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许烟转着杯盖的手顿了顿，过了半晌才回道：“说实话，我不清楚。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陈青墨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会引出这样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看着眼前的许烟，语气中不免带了些不悦：“难道就只是因为他离开了你六年你便变心了吗？呵，皇室中人果然薄情啊。”

许烟听完他的话后并没有急着反驳。她抬头看向陈青墨，澄澈的眼里没有丝毫杂质，她空灵的声音直击陈青墨最隐秘的内心：“那你呢？你做的又有多好？彭星刚走你不就攀附上了首辅的二女儿吗？”

陈青墨听到许烟的问话，慌张的移开了视线。他拢了拢身上凌乱的衣物回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况且，我与彭星不过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罢了。”说到这里，他的心突然被刺痛了一下。只是合作伙伴这种鬼话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如此精明的许烟呢？

许烟没有打算揭穿他，看着陈青墨慌乱的举动，她已经得到了答案。她捧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将苦笑尽数掩于茶盏之后。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是同道中人。

陈青墨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其他话要说。透过窗子，他能看到外面漆黑的夜空。今夜无星，真是太可惜了。他暗自移回了视线，再次落在许烟身上。他轻声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许烟喝茶的动作一滞，摇了摇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若是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过来寻你？”

陈青墨想到那个人，再看看现如今许烟的状态，他明白此事的成与败或许就在今夜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想多问些八卦出来。毕竟他们千机阁可是个情报组织，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组织更好发展嘛！他发誓他绝对不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嗯！

陈青墨搓了搓手开口问道：“你犹豫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个梁国的六皇子？”

许烟听到他的话蹙了蹙眉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对他只是朋友之间相互欣赏之情，可决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些旖旎感情。”

陈青墨的表情几乎就差把“我一点都不相信你说的鬼话”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他看了看许烟道：“你别说，我还真就不信。那梁国六皇子长得那叫一个祸国殃民。就他进京那天我也去城门口看了，他那一转眼，勾走多少少女的心啊，我要是个女人我也爱他。”说到这里，陈青墨的声调突然拔高，将许烟吓了一跳。

许烟看着他的眼神顿时有些奇怪，她犹疑着说道：“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癖好，下次得跟梁钰好好说说让他离你远些。”

陈青墨白了许烟一眼，将身上的衣服裹得更紧了些道：“我认真的。你若是真的对那六皇子有意思的话相信他人都是能理解的。况且你们这一联姻，剩下那几个国家哪是咱们的对手啊，三下五除二的就能将他们吞并了不是？”

许烟上下打量了一番陈青墨，直把陈青墨看得全身发毛。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许烟摇了摇头很认真的回答道：“我在想你明明看上去极聪明，为什么说出的话却又这么愚蠢呢？我们两国若是联姻的话，且不说两个国家的臣民会怎么想。单是那几个小国恐怕就会在我们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会联合起来想怎么对付我们。怎么可能由着我们强强联手将他们逼上绝路呢？”

陈青墨安静了下来。他默默饮了一口茶，觉得他今天之所以会说出这么蠢的问题一定是因为他被人突然从睡梦中弄醒的缘故。他叹了口气道：“那你既然对他没有意思，为什么不同意那位的要求啊？”

许烟听到他的问话，看着自己光洁如玉的手，怅然若失道：“其实我与他小的时候便已经认识。但我们并没有相处多长时间便草率的确认了对方的感情。甚至好像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说过，就那般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

之后分别也是。不用他说一句话，我就那样一直等他下去。其实等待的时间一开始会很难熬，等到后来就习惯了。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也蛮好的，根本不需要他在我身旁。如今他回来了，我想我应该是感到高兴的。可是对于他那六年的不确定，对于他心意的不确定让我没办法那么草率的作出决定你懂吗？”

陈青墨怎么可能不懂？他就是这样放走了他爱的小姑娘。他害怕她只是涉世未深，只是崇拜他，只是熟悉了依赖他的感觉所以才那般轻而易举的说出了喜欢他的话。

二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空气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陈青墨看着眼前彷徨的许烟，想想那位这六年来在背后为她所付出的种种，突然觉得许烟真是再幸运不过。

陈青墨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许烟斟茶：“你心中应该早就有了答案吧。你想在选秀中选出你未来的皇夫吗？最近那位新科状元文良？”

许烟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陈青墨笑了笑，继续道：“那你想排除万难与那位梁国六皇子联姻吗？”

许烟白了他一眼：“越说越离谱了。”

陈青墨挑了挑眉，并没有在意许烟对他的责怪：“那你是想跟那位陆大人共创佳话了？这几年关于你们的绯闻可是传的沸沸扬扬啊。”

许烟差点手一抖将自己杯中的水泼在陈青墨的脸上，她厉声对陈青墨说道：“你掌控千机阁的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彭月和他的关系？别人胡说就算了，就连你也说这些乌七八糟没有根据的话。若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不一定怎么编排我呢！”

陈青墨唇畔的笑意更深。他直直地盯着许烟道：“你有想过与他的未来吗？你想和他在一起吗？你每天上早朝时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他，他会为你准备好你上朝时穿的官服，会为你绾好发髻，会对你温柔地笑着说等你下朝一起去御花园赏花......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许烟被他的话深深吸引，她几乎已经进入了被他营造出的场景之中。她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六年来每一个春日她会想等他回来了他们就一起去放风筝，在每一个孤独的年节她会想等他回来了她想成为每年第一个和他说新年快乐的人......她想永远永远陪在他身边啊。

这一刻，许烟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这么久以来无法直面的都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她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对他愈来愈深的占有欲啊。

她默默掩面，心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告诉了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