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烟一早便被霜降叫起来收拾打扮,看着在她身后忙来忙去的霜降,她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让霜降为她梳妆过,以往为她梳妆过的那些人如今都去哪儿了呢?她盯着镜子,不自觉地便出了神。
夏至一大早便被陈青墨派来的侍女吵醒了。虽然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早起这回事,可是自己起和被人叫醒完全是两种感受。她颇有些不爽的看着陈青墨,忍了好多下才将自己的怒气咽了回去。毕竟她现在是寄人篱下,要看着主人家眼色生活的,哪里能给主人颜色看?
陈青墨一边吃着饭,一边打量着夏至有气不敢说的脸色。他故意伸出筷子与夏至的筷子相碰,夏至看到他也要夹那道菜后便调转了方向去夹另一道菜。可没想到陈青墨居然也跟着她过来夹起了她看中的这盘菜。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至把筷子一放,气鼓鼓的看向陈青墨。陈青墨装作不明白似的,一脸无辜地看着夏至问道:“你怎么不吃啊,吃饱了?”夏至听着他这明知故问的语气,险些气得背过气去。她皮笑肉不笑的对陈青墨道:“是啊,我吃饱了,剩下的您一个人慢慢享用吧。”
陈青墨听了她这句话,立马将所有的菜都往自己的方向移了移,一边做着这些动作,一边对夏至道:“那多不好啊,我一个人怎么吃的完这么多?不过看你的身材你也确实该减减肥了,你若是有这个心我也不好拦你不是?”
夏至听着陈青墨这无异于倒打一耙的话,心头怒火更盛。不过她知道越给这种人反应,他闹得就越欢实。所以夏至没有再回应他,只是坐在座位上静静地看着陈青墨吃饭。
说实话,她属实是不能理解陈青墨为何要起这么早。陈青墨可以说是她遇见过得最懒的人没有之一,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中午去找他吃饭,结果却被告知他还没有醒,她当时就非常无语。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她再去找他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已经睡了。夏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人一天会需要睡这么多个时辰,他是要冬眠了吗?
所以说当她得知是陈青墨将她叫起来的时候,气顿时消了一半,被满满的疑惑所取代。他究竟要做什么,怎么会破天荒的起这么早?不过她现在忽然觉得他会不会就是为了气她所以起这么早的......
正当夏至看不下去终于准备离席的时候,陈青墨开了口:“上哪儿去啊?”夏至的脚步硬生生被他这句话牵扯住了。她转过头来看着陈青墨道:“回去补觉,这么早起来又没什么做的,不睡觉还能干吗?”
陈青墨听见她这么自然的回答,差点将嘴里的饭喷了出来。他忍不住咂舌,瞧瞧他这府上的生活待遇是多么好,竟能将一个宫里出身的上等女官养成如今这么一个堕落的样子。夏至看着他不住摇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在想什么好事。她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想什么呢?”
陈青墨眯起眼睛,不善地看向她问道:“听听,你这胆子在我府里养得多大了,竟然还敢质问我了?”夏至颇为无语的道:“大爷,小女子能冒昧问您一句您在想什么吗?”陈青墨冷哼一声回答道:“就你还不配知道。”夏至:“......”她转身就要走,忙被陈青墨再次出声拦住。
陈青墨道:“等等? 我让你走了吗?得了不逗你了? 今儿有件大事儿你想不想掺和一脚?”夏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什么大事都与我无关? 我去掺和一脚算什么?”陈青墨摇了摇头,一脸“凡人,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看着夏至,而后对她道:“这怎么能与你无关呢?你去掺和一下不就与你有关了?”
夏至对他的这套理论颇为无奈,只叹了口气对他道:“问题是我对这些个所谓的大事压根就没有兴趣啊!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自己去。”陈青墨眼见着他的看八卦小分队即将再少一个人? 忙出声道:“别别别? 你想不想知道今儿有谁会去?”夏至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有谁我都不想去。”
“有你家陛下你也不过去吗?”陈青墨的音调突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以至于夏至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他说出的那个名字而停在了原地,还是因为他的声音。陈青墨看着她呆怔的背影,忍不住舒了口气对她道:“你看?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啊?”
夏至转过身来有些狐疑的看着陈青墨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当真有我家陛下?”陈青墨面对夏至一而再再而三的询问简直就要崩溃了,他指着自己的脸对夏至道:“你看看我这真诚的双眼,这帅气的面孔。你想想? 世界上哪有长得我这么帅的男人会撒谎的?”
夏至对他这一套荒诞的说辞并不感兴趣? 她唯一感兴趣的便是陈青墨口中的“陛下”。她再三考量? 发现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不去的理由。先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无论怎么样她都得亲自过去确认一番真假才是。若真的如陈青墨所说可以见到许烟的话,那她就可以和许烟汇报自己的进度了,而许烟也可以通过这次机会跟她说更多需要她去做的事。
想到这里,夏至默默握紧了双拳。她看向陈青墨道:“好,我去。”言毕,她抬脚就往门口走,速度之快让陈青墨压根没缓过神来。等陈青墨反应过来的时候,夏至大半个身子都走到了他的门外。他赶紧将夏至喊住:“哎,上哪儿去!这大早晨的,演戏的人连台子都还没架起来呢,你上哪儿看热闹去!”
许烟看着霜降的手哆哆嗦嗦地在首饰盒里挑选着,拿出一支在许烟头上比划了下,复又放了回去拿出另一只,她比划了半天也没挑选出来一件可以戴在许烟头上的头饰。
许烟看着她的动作便知道霜降一定是紧张了,她叹了口气将盒子里那只由白玉做成的栀子花样式的钗子递给了霜降,而后对她说道:“今天就用这一套吧,你将耳饰和项链寻出来。”
霜降瞬间松了口气,将许烟手里的钗子接了过来,而后依着许烟的吩咐为她戴上了另外两样饰品。许烟知道霜降是第一次一个人为她梳妆让她出席这么大的场面,以往都有迎春和夏至这样熟知规矩的大宫女在她身旁打点着,霜降只是起打个下手的作用而已。
为了缓解霜降的紧张,许烟装作无意识的问道:“对了,今天他们二人大婚,我选的礼物你都预备好了吗?”霜降立即回答道:“是,奴婢都已经预备了,只等您过目了。”许烟点了点头道:“你预备好了就行,出发前记得再好好察看一番。”霜降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其实说霜降紧张,许烟她自己又何尝不紧张呢?比起那些暗藏的危险,她更在意的是彭月。无论怎么说,彭月都是她认真对待的朋友,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今天虽然是她成婚,可许烟却跟她一样紧张,甚至比她和梁钰成婚那天都还紧张。
正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身后传来了霜降的声音:“陛下,都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吗?”霜降的问话一下子将她拉回了现实。她唇畔露出一抹苦笑,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封彭月递给她的请柬。
她不是彭月以姐妹身份请过去的人,而是如同在座的大多数人一样,是一个单纯来为他们婚宴送上祝福的客人。客人何至于去那么早呢?想来就算她这么早去了,彭月也只能尴尬的笑笑,而后将她安排到席上和那些她并不相熟的人寒暄。
许烟对霜降笑笑,而后转过头有些落寞的说道:“没事,我们再等等吧。你方才不是说备好了礼物让我过去看看?正好现在没事我就过去检查一番吧。”霜降知道许烟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她也想不出什么安慰许烟的法子,只好应着许烟的意思跟她一同下去。
时间过得飞快,尤其当人们紧张的时候。许烟觉得自己才到这处没多久,便听到霜降的催促了。她有些慌张地对霜降道:“就来。”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她仍然感觉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直到看到了在彭府外面迎宾的彭月时,一切才终于有了些实感。
许烟的马车刚一到彭府,彭月便迎了过来。她用双手扶着许烟下马车,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气。许烟看着这样的彭月,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她是真心幸福的,她那些日子对她的那些担忧在这一刻统统化作了齑粉。真好,人生就应该有一次为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幸福而付出。
彭月的神情就好像她们两个之前有过的那些争执都不存在过一样,对许烟笑着道:“陛下什么时候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有个防备。这还好是我在门口候着,若是换做旁人不认识陛下冲撞了您可怎么办?”原来并没有,她只是将那些过往藏了起来,用她面对其他人的面具伪装起来罢了。
可是今天的许烟不想再做那些虚与委蛇的事情了,她想起码只是在今天,哪怕她还没有原谅她,她也想对彭月送上她的祝福。许烟用力的握住彭月的手,看到彭月一瞬间诧异的目光后,她牵出了一个微笑。
在彭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烟将自己手中的东西给了彭月,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彭月的手背。她没有看彭月现在的神情,而是将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知道周围众人的目光都向她们聚集了起来,可她浑不在意。她刚想开口对彭月说什么,眼泪便不自觉得滚落下来,滴到了彭月的手上。
她有些慌张地抹去那滴眼泪,而后低着头对彭月道:“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祝你一辈子都幸福圆满,与你所爱之人共度余生。”
彭月手里拿着那块硬硬的牌子,只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到底是什么。她偏过头去,努力将噙在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