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马车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京城。
行驶过宽广的城门后,径直往元府行去。
京城到底是国都,繁华之景无论如何都不是绥城可以相提并论的。
打从进了城,马车的帘子便没再放下。
窗外叫卖的许多玩意儿是他们在绥城见不到的,所过之处,还有人在表演吞剑和喷火等杂耍。大街上比肩接踵,好不热闹。才至黄昏,林立的铺子便都架上了花灯,万千繁灯,宛若星河。
二欢和四宝扒着帘子打量着窗外,时不时指着经过的小摊,猜测着那都是些什么东西。
喜儿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她半阖着眼,满脸疲态。
马车渐渐行到元府大门前。
早早得了信的元老夫人和周三娘,带着三个儿子守在大门口相迎。
见喜儿下车,周三娘当即上前迎她。
喜儿俯身行礼:“姑姑。”
“不必整这些虚的,你既入了京,便安心在府上住下,把这当成自个儿的家。”周三娘一把扶起她,看她比在绥城时,人清减得缩了一圈,她忍不住心疼得抹着泪光。
喜儿手边有些银子,本想入了京城,就和元朗分道扬镳,随便找个地方落脚,等面圣之后,再琢磨个生计。
可没想到此时天晚,她若弃了元府不住,便显得不懂礼节,于是领着二欢和四宝,随周三娘进了元府。
连日赶路,周三娘念她疲惫,没拉着她多说几句话,便吩咐丫鬟带她们去焚香沐浴更衣,往厢房早些歇息去了。
元朗缓缓走到妻子身边,望着喜儿渐渐远去的身影,低声问周三娘:“圣上是什么意思?”
周三娘收回担忧的眸子,轻声道:“前几日太后将我召进宫,我听那意思,是想让襄王娶东方家的郡主。你说,我们要不要将这些事儿,告诉喜儿?”
元朗收回明灭不清的眸子,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太子新废,众多皇子中,唯有朔王还算成些气候,只不过他对东宫之位的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惹得皇上厌烦。东方云乃是当朝宰相,圣上此举,意应在想帮着襄王扩张些势力吧。”
“可是襄王无心东宫之位啊!”周三娘着急地说。
“可他到底是皇上的儿子。正因自幼没长在身边,皇上才对他愈发疼爱。襄王饱读诗书,其实并非比长在皇宫里的皇子们要差。皇上正因为看他有学识,才想让他坐位东宫。”元朗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轻声道:“这些事情你若不忍心,便先不说。让她好好休整,一切等面圣之后,再说。”
周三娘垂下眸子,低声问:“朗哥儿,你什么时候带喜儿进宫?”
“明日。”
夫妇二人相视一眼,皆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喜儿沐浴更衣后,便回了厢房歇息。
这些时日,她总睡不着觉。为了能睡个好觉,她摸了块安神香焚上。
安神香镇静宁神,加上多日来的疲惫,喜儿躺下不久后,便坠入了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是听到一阵低微的脚步声,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过她的脸颊,勾着她唇角的弧度。
喜儿睡得很沉,她想要睁眼看清楚那人的脸,却是死活睁不开。
那冰凉的触感如此清晰,又很熟悉——
好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