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喜儿去仓房抠玉米。
周府是做粮米,油商起家,家中两千亩良田,做农活的仆人都有上百人。
每年田里收了玉米豆子和小麦,都晒干存在库房里。
原主平日里不爱与别人打交道,都是闷着头做活。
今日不同。
她做完手头的活,跑到管事婆婆那儿,说:“婆婆,我的活做完了,能否先回屋歇着?”
管事婆婆像是听了个笑话:“我在周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仆人有告假一说。你当自己是到周府做工,拿月银的?哼,你是老爷夫人花银子买进来干活的,让你干,就不得闲着。告假?我看八成是你的活儿太少了吧。”
不远处的赵巧听了,勾唇一笑,说:“可不是吗?喜儿定是活太少了。婆婆,我们几个的玉米,多得今儿都抠不完,既然喜儿的活做完了,那我们就匀给她一些。”
管事婆婆应允:“那就分给喜儿做吧。”
她一发话,许多姑娘都抱着玉米坨,跑过来丢到她面前。
其实喜儿的活比旁人都要多,只不过大家做活时总会想尽办法偷懒,故而才比喜儿要慢。眼下堆过来的玉米,怕是喜儿抠上个通宵,都抠不完。
赵巧凑到她跟前,拿脚使劲地踩着她跟前的玉米,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就慢慢抠吧!”
喜儿不急不忙地拿起一个玉米,道:“赵巧,你今日这样待我,必然是要懊悔难过的。”
赵巧叉起腰,笑:“懊悔?难过?只要是能坏了你个贱丫头的事,我开心得今天夜里做美梦,才不会难过哩!”
喜儿抬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因为你坏的可不是我的事。”
赵巧看见她这笑容,心中一咯噔,不知怎得,心里一阵发慌,她强装镇定:“你个小贱丫头,莫要在这儿诓我。”
喜儿不再理她,埋头自顾自地抠玉米粒儿。
她越不说话,赵巧越是心慌。细细再把那句话琢磨一番,总觉得自己坏了什么大事,心里没底。
喜儿起身,她立马呵斥:“王喜儿,活都没做完,你要去哪?”
喜儿微微一笑:“我去解手,怎么,你要和我一起?”
赵巧脸色一沉,别过脸:“我才不和你一块去。”
话虽这样说,可喜儿刚出库房门,赵巧就忍不住起身,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只见喜儿并没有去茅厕,而是偷偷摸摸出了库房门。
赵巧在心头暗笑:“我就说你个贱蹄子,定然是心中有鬼!”
周府装粮食的仓房和榨油的作坊就隔了一条小路。周府开的粮油铺子都在集市上,并不在此,作坊和仓房只是府内的仆人劳作的地方。前头是她们这些最下等的丫鬟住的下房和柴房,再往前去,才是主子们住的大宅。大宅里的丫鬟可以住在大宅中的下房里,待遇比她们好上不知多少倍。
只见王喜儿穿过小路,走到作坊,朝里张望片刻,随即一个小姑娘走了出来。
赵巧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王二欢。
王喜儿四处张望,然后拉着王二欢,走到屋后,赵巧忙跟了上去。
喜儿双手搭着二欢的肩膀,看了眼拐角处投过来的纤细的影子,小声对二欢说:“二欢,今晚上三少爷叫我去祠堂相见,可是我手中的活做不完,你晚些作坊这边忙完,便去库房帮我做事可好?三少爷对我有意,今晚上一过,三少爷就能同意收我做通房丫头,以后咱们的日子,就都好过了。”
二欢也喜:“真的吗?大姐,以后我们是不是就能吃葱油烙的饼子了。”
“等我跟了三少爷,别说葱油饼,就是鸡肉,你们也都有得吃!”
二欢咽了口口水,使劲点头:“好,我忙完就去库房!”
躲在拐角处的赵巧,听完这话,心下只道:“好你个王喜儿,我说你比跳墙狗还急是要去作甚?原来是要去攀三少爷的高枝!”
一想到过去三少爷有意的是她,后来却被王喜儿给勾了去,赵巧就气得牙痒痒。
她攀高枝儿,哼,做梦!
这枝高枝儿,原就是她赵巧的,如今便就得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