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觉得自己一定是死了。
作为玄武杀手团的王牌神医,他喵的为了救一个杀手,竟被杀手的仇家给盯上,要了小命。
关键那人用的还是毒,堂堂一介把毒药当饮料喝的神医,竟被人给毒死,简直是奇耻大辱!
算了,死了也算罢。要她回去被旁的医师嘲笑,倒不如死了清净。唯一可惜的是,师哥刚研究出来的百毒汤,她还没尝过。上次的半成品味道还算鲜美,只不过那条眼镜蛇未曾脱皮,肉坏了皮的脆感,皮坏了肉的鲜嫩。师哥答应她再抓一条,好好处理。
没曾想,竟是喝不到了。
耳畔传来一阵哭声,朦胧不清晰,像是隔着迷雾唤灵的小鬼。
许鸢心想:别哭了,我这不来了嘛,多准备两碗孟婆汤,我还没尝过味道呢。
这样想着,她缓缓睁开眼睛,耳畔压抑的哭声也越来越清晰。
她没想到自己先看到的,不是孟婆,而是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都不到十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两颊通红。
见她醒来,那两个小姑娘眼中露喜,连忙擦了泪。
其中一个小姑娘,小声喊:“妞子,快,快把小米粥拿出来给大姐喝。”
许鸢看着被唤作“妞子”的小姑娘,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壶,递给她。
“大姐,快点喝。妞子一直放在肚儿上捂着,粥还热着呢。”
大姐?她是谁大姐?她不是死了嘛?
可是她现在渴得喉咙泛涩,说不出话来,头又沉得要死,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冷,也懒得想这么多。
她勉强起身,就着妞子的手,正准备喝,看见牛皮壶的嘴儿上有一圈泥渍,犹疑了片刻。
这玩意儿是给人吃的嘛?她玄武团喂猎犬的食槽都比这干净。
稍大的女孩挠了挠头,说:“这壶是二欢我从金大娘那偷的。不过大姐你放心,等你喝完,我就洗干净给她送回去,保准儿她不会发现。”
徐鸢没说话,她渴得受不了,硬着头皮低头喝了两口。
与其说是小米粥,倒不如说是小米水。那味道淡得若不仔细品,压根尝不出小米的味道。
但由于小姑娘一直暖在怀里,粥还是热的,还能暖到胃里。
电石火光之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轰然涌入她的脑海,她才恍然察觉,她没死。
而是穿越了。
身体的原主叫王喜儿,是周府的仆人。
徐鸢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只知道这个朝代,仆人的命不值钱。
原主父母起先家里有田,后被朝廷尽数收缴,只得卖身到周府做工。为了活命,原主姐弟四人,从学会走路就开始为主人家做农活。她今年十六,两个妹妹也都十四,十三岁,只有小弟四宝,才刚过了十岁的生辰。
可是自幼营养不良,个个瘦得跟小鸡崽子似的。
周府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家里有良田两千亩,在绥城开了两间油铺,五间粮铺。农忙时原主下地干农活,过了农忙时节,就把晾晒干的蜀黍穗,玉米棒等,抠出粒儿,洗净晒干,磨成面粉,送去粮铺,芝麻豆子等洗净磨油送去油铺。旁时还有些零碎粗活,总不会闲着。
没有钱拿,可有破烂衣裳穿,有小米汤喝,勉强能够活下去。
前不久,原主的母亲下地浇水,去井中打水的时候,脚下一滑,一脑袋栽进去淹死了。
原主父亲求主人家帮忙发丧,主人家不允,他便偷了袋小米,去村口做白事的老许家,做了口棺材,偷偷把妻子葬了。不料被主人家发现,愣是给活生生打死了,尸体被扔到村后那个旱坑里,大冷天的都生了虫。
原主那天安顿好弟弟妹妹睡觉,独自一个人带着铁锹,去挖了个小坑把父亲埋了,不料回来的时候被人发现,揪着打了好一顿。
皮开肉绽,起不了身,又发了高烧。
就这样,原主还是扛了一个礼拜。
此刻徐鸢的记忆里,还有原主濒死前,在脑海里回荡的思绪。
我不能死,我是他们的大姐。
我若死了,二欢妞子和四宝怎么办,已经没了爹娘,再没大姐护着,他们会死的。
可是思绪越来越混沌,她真的扛不住了。
求求阎王爷,您带走我,就再找个人来护着我的弟弟妹妹吧。
原主的记忆在徐鸢脑海里翻腾,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捂住脑袋。
冰冷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透进来。这是一间用来堆放柴草的破屋子,窗户纸早就破了,寒冷的风呼呼吹进来。她睡在杂草堆上,没有被褥,身上盖着的衣服是父母生前留下来的破烂袄。
借着月光,她看见小姑娘们澄澈的目光,仿佛蒙尘的夜明珠突然被人擦干净。
她知道自己已经从徐鸢成为了王喜儿,成为了这两个目光澄澈的小姑娘的顶梁柱。
这兴许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既然阎王爷不收她,想让她替王喜儿活下去。
那她一定会努力活下去,替王喜儿照顾好她的弟弟妹妹。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