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相国寺上个香而已，穆红裳觉得顾仪兰带这么多东西有点夸张。不过她家大嫂一向是这样细致周全，穆红裳都看惯了。

不过到了大相国寺，穆红裳就知道了，顾仪兰带的那些东西和谢淑柔比起来，那叫做小巫见大巫。谢淑柔独自来赴约，乘坐了一辆挺大的马车，马车里堆得满满的，差点把盈月和盈星挤得没地方了。

谢家的马车和安国公府的马车在路上就碰到了，一前一后停在了大相国寺的山门前。穆红裳和顾仪兰先下了车，站在车旁边等谢淑柔。

谢家马车车门一打开，里头堆的东西硬生生把穆红裳吓了一跳，而跟她站在一处的顾仪兰，则毫不留情地立刻发出嘲讽：“谢四小姐这是要搬家？准备在大相国寺常住？”

“哼。”当着丫鬟们的面，谢淑柔忍住没有回嘴，打算等会儿再报仇。而穆红裳则也伸着脖子使劲往马车里看了许久，接着好奇地发问：“谢姐姐，这么带了这么多东西，三层食盒就有四五个。”

“有些点心是带来今天吃的，”谢淑柔一转脸，朝穆红裳笑得温柔，和面对顾仪兰时态度天差地别：“这大相国寺的素茶素点万一不和你的胃口怎么办？”

“怎么会，”穆红裳笑着答道：“大嫂说，大相国寺经常招待出身高贵的香客，素斋素点很出名的。我刚好好奇想要尝尝。”

“有备无患嘛！”谢淑柔指挥盈星先搬下两个食盒来：“备着些准没错。让师父们先放到咱们休息的禅房，也不用带着走，不累赘的。”

“那些又是什么？”顾仪兰指着马车里剩下的食盒：“难不成你点心还备了双份。”

“那些是给你们带回去的。”谢淑柔立刻一脸兴奋地打开食盒，给穆红裳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我前些日子跟祖母去法雨庵避暑，有个老尼姑，以前是厨娘，她做的水晶饼特别好吃，我找她抄了方子，回来让家里的厨娘试着做，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今日刚好新做了一些，外面两盒粉色的是甜的，玫瑰味和桂花味，剩下两盒是咸的，肉馅，红裳一定喜欢。”

“你可真行。”顾仪兰哭笑不得的模样：“带着肉饼逛庙。”

“谁说要带着了。”谢淑柔终于忍不住开始向顾仪兰翻白眼：“天气这么热，点心在车里捂一天还不坏了？咱们去逛庙，张嬷嬷会把点心送去你们家里，要你操心那么多，好像我是傻子似的。”

穆红裳忍不住笑了，顾仪兰懒得理谢淑柔，转身率先往山门处走。谢淑柔急急忙忙跳下马车，拉着穆红裳的手跟在顾仪兰身后，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道：“你那个大嫂，就是个事儿精。”

“我听见了。”顾仪兰头都不回地说道：“谢淑柔，背后嚼舌根不知道小点声吗？”

“我故意的。”谢淑柔理直气壮地答道，颇有几分耍无赖地味道。

谢家和安国公府的丫鬟们似乎都已经渐渐习惯这两人斗嘴，一个个笑着远远地跟着，只当听不见。

而穆红裳则更是见惯不怪，笑着两不相帮。

“对了，”谢淑柔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了，她扯了扯穆红裳的袖子问道：“红裳，你们今日要上香吗？”

穆红裳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安国公府上上下下没有礼佛的习惯，虽然……虽然家里有个家庙，还养着个老和尚。

“这问题应该是我们问你才对吧？”顾仪兰转身替自家小姑子答道：“你今日要上香吗？”

“要吧……”谢淑柔蹙起眉，犹犹豫豫地答道：“到庙里，不上香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吧……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我没想好。”

“啊？”穆红裳有些傻眼的模样：“谢姐姐，难不成你真的要听你祖母的话，替李云筝上香啊？你祖母说得那是气话吧？”

“人家今天纳彩，我跑到庙里给人上香的确是不好哈，”谢淑柔扯着手帕，一脸纠结的模样：“可我是真心希望李云筝能过得好。这有点难解释，毕竟我和她也没什么交情，他们李家还差点害咱们丢了命，但是……”

“但是李云筝是李云筝，李相是李相。”顾仪兰一脸平静地补了一句：“李家害你差点丢了命，不是李云筝。就像是那次的事，是你牵连了我小妹，不是李家要害我小妹。一码归一码。”

“对！”谢淑柔立刻点头如捣蒜。

“但是谢淑柔，”顾仪兰一脸讽刺地瞟了她一眼：“你又凭什么替人家李云筝多操这份心？人家李云筝用不着你帮着求佛，人家现在就挺好。”

“是啊是啊！”谢淑柔又开始点头：“我知道李云筝是真心喜欢仪王，嫁给仪王，她自己是愿意的。我觉得仪王不好，那是我的事，人家自己开心就好。大约是因为我对仪王这人实在是太过戒备，所以连带着也有点替她担心。唉！也不知道她对仪王这样深情，到底好不好……”

“李云筝喜欢仪王不是好事吗？我觉得是好事呀。”穆红裳眨巴着大眼，突然补了一句：“若是她和谢姐姐一样，也不喜欢仪王，那不是更惨？她家里要她嫁给仪王，由不得她不嫁，就像当初的谢姐姐一样。”

“没错。”谢淑柔伸手摸了摸穆红裳的额发：“她其实和我一样，没有任何选择，所以我才希望她能过得好。她喜欢仪王，嫁得心甘情愿，是好事。可是太过深情，却也不见得对她有好处。毕竟她的夫婿是仪王。”

“是啊……”顾仪兰突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想起自己前世的经历来了。这辈子有征衣，她已经许久没有想起前世那些不堪的经历，但谢淑柔的话，又唤醒了她尘封的记忆。

真情错付，会带来怎样的伤害，没人比顾仪兰更清楚。

“走吧，”她转过头，又迈步朝前走去：“上香就不必了，这样的日子，是在不适合这样做。不过我们可以替她求个锦袋供在佛前，但愿佛祖会保佑她和仪王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