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点心而已，”郑瑛笑笑：“哪里值得这样惦记。况且我虽然出宫了，这宫制点心也不是吃不到，平日里隔三差五总要进宫陪皇后娘娘喝茶的。”

“那就太好啦。”穆红裳笑起来，决定不再提玫瑰饼这个话题。

只是她正想着转移话题，郑瑛却转过脸来，眼神专注地望着她的笑脸，开口问道：“我能否继续吃到玫瑰饼，有这样重要吗？也值得你如此惦记。”

“也不是……”穆红裳摸摸鼻子，突然有点难为情，觉得自己还操心人家一个堂堂王爷的点心盘子，是有点可笑。她双颊浮上红晕，忍着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道：“我就是……就是……嗯……王爷你似乎很少提及自己的喜好，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喜欢玫瑰饼，所以当然会记得啦。”

看着穆红裳有些尴尬的模样，不知怎地，郑瑛突然有些想笑，他心情很好地点点头，并没有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以免对面的小姑娘更加不好意思。

郑瑛眸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望着眼前双颊绯红，一脸难为情的穆红裳，越看越觉得可爱。实际上穆家小姑娘说得没错，他的确很少提及自己的喜好，因此从未有人发现过，他最喜欢的，就是眼前这夏日骄阳一般明媚的小姑娘。

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越喜欢，喜欢到他现在甚至都开始常吃桂花糕了，因为桂花糕那甜甜软软，清香入心的味道，总能让他想起那个心思澄澈、偶尔淘气莽撞、心思细腻、喜欢吃桂花味点心、喜欢穿短一截的胡裙、喜欢笑、喜欢撒娇、喜欢不露声色的体贴他人的小姑娘。

“桂花糕就很好。”郑瑛望着穆红裳，突然开口说道：“我也喜欢桂花糕的。只是宫中的桂花糕实在一般，因此才很少吃而已。”

“那刚好。”穆红裳笑起来，很是开心的模样：“我祖母小厨房的桂花糕最好吃的，平日里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吃半盘子，你一定会喜欢。”

“十分期待。”郑瑛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与他平时挂在脸上那种得体淡然的微笑不同，而是眼角眉梢似乎都洋溢着喜悦的，那种毫无毫无掩饰、毫无负担的开怀大笑。郑瑛平日里端肃锋锐的眉眼，似乎都在笑声里渐渐化开了，眼角眉梢都流淌着满满的温柔。

穆红裳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笑着的郑瑛，像是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似的，满眼都是惊奇，郑瑛瞧见了她的表情，笑容微敛，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这样瞧着我？”

“从来没见到你这样笑过。”穆红裳十分实诚地答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呀！若是你能常常这样笑着就好了。”

“好看？”郑瑛眉头微挑：“有多好看？难不成你又要说，像是那回廊畔的木芙蓉？”

“是呀。”穆红裳立刻点头，接着又有些疑惑地问道：“芙蓉花不好吗？我最喜欢芙蓉花了。”

“你喜欢，自然是好的。”郑瑛笑着答道：“这安国公府难不成是因为你喜欢芙蓉花，所以才种了这样多的木芙蓉？”

“被你猜到啦。”穆红裳笑着答道：“就是因为我喜欢芙蓉，所以祖母特意嘱咐人在花园各处都种了许多。这水榭畔的木芙蓉可有些年头了，还是我六岁生日时，祖母吩咐人栽下的。”

“快八年了啊……”郑瑛望着水榭畔的芙蓉，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句：“再过两个月，你就要满十四岁了，一转眼就长大了。”

“你怎么知道我六月里过生辰？”穆红裳望着郑瑛，眸光中闪烁着纯粹的疑惑和好奇。

郑瑛被穆红裳问的一时语塞，他愣了片刻，才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是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年年过生辰的时候，宫里不是都是有赏赐吗？”

“哦，原来如此。”穆红裳倒是很轻易的接受了郑瑛的解释，毫无怀疑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去年我过生辰的时候，皇后娘娘还赏了我一个金丝雀笼。但我也不养鸟雀，这样好看的雀笼，到了我手里反倒是浪费了。”

“你的确不能养鸟雀。”郑瑛忍不住摇摇头：“怕是养不过一日，就得被你的豹子生吞了。”

“才没有，碧影很乖的，不会随便乱咬鸟雀。”穆红裳立刻反驳，话题就这样被悄悄岔开了。

郑瑛和穆红裳，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伴着初夏的微风，在水榭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然而其实两人也没聊几句，被穆红裳打发去跑腿的菱角，很快就带着两三个丫鬟小厮回来了。

“小姐，”菱角一边盯着小丫鬟上茶，一边亲自将一盘桂花糕放在了水榭的放桌上：“您要的桂花糕。”

看到菱角回来了，郑瑛又恢复了他平时那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忙碌的小丫鬟将红泥小茶炉子摆好，将水温上，接着又开始摆茶具，准备给主子们斟茶。

“一杯茶即可。”郑瑛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小丫鬟摆上两套茶具，他抬起头一脸认真的望着穆红裳，开口就是赶人：“你不用陪着我了，今日安国公府宴客，诸事庞杂，你在此耽搁太久也不好，先回去吧。我略坐坐就会回峥嵘阁，这里有丫鬟伺候，你也无需担心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郑瑛都这样说了，穆红裳自然也没继续坚持，她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又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糕：“那我就先回去。王爷，你一定要尝尝我家里的桂花糕，又香又软，是我最喜欢的点心。外面的桂花糕，都做不出这个味道的。”

“好。”郑瑛朝穆红裳微微颔首：“一定。你先回去吧。”

穆红裳朝郑瑛行了礼，接着就带着菱角离开了水榭。郑瑛微微坐直身体，越过水榭敞开的窗子向外看去，一直目送着穆红裳的背影离开曲折的廊桥，消失在花园小径深处之后，才收回了眼神。

他拾起桌上的筷子，直接夹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微微嚼了嚼，接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