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自家儿子如此失意的模样,林二爷也觉得有些心疼。但能怎么样,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幽州将军夫妻两个是带着纳彩礼上门的,顾家连小礼都收了,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再也改不了的了。
“霆儿啊,”林二爷伸出手拍了拍林之霆的肩膀,硬着头皮安慰了他一句:“别想了,你与顾九小姐没有缘分。”
一听林二爷这话,林之霆的脸更白了,他一脸乞求地望着自家老爹,喃喃说道:“不是的爹,不是的。我和她有缘分的。您明明答应过我……您明明答应过的……爹,您不能这样……”
听了儿子失魂落魄的胡言乱语,林二爷又心疼又烦躁又生气。这特么能怪他吗?明明是顾三那个王八蛋,答应了他之后又变卦。还有老五那个靠不住的,拍着胸脯在他面前大包大揽,眼下可好,顾家都收了安国公府的纳彩礼了,他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顾家一女二许,简直不可原谅!这是不把他们林家放在眼里吗?林二爷一转身就去了外书房,打算去找林相告状。他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怎样都得找顾大学士讨个说法才行。
林二爷愤愤不平,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跑到老爹面前告状,越告状越生气,简直恨不得直接出门去顾府找顾大学士理论。他以为林相也会与他一样生气,林相什么个性林二爷再清楚不过了,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依照林二爷看来,顾府这样做,就是当众不给林相面子,他这个睚眦必报的老爹绝对受不了这份气。
然鹅没想到,七十岁的林相面色平静地听完了自家儿子的叙述,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此事原本就是你不对,顾大学士既然已经婉拒,你就不该再让老五去找顾家人。”
“可是父亲,”林二爷张嘴就想反驳:“霆儿他就喜欢那个顾九小姐,说了几次非她不娶。您也知道,霆儿那孩子……”
“你是越来越有出息。”林相对着儿子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之霆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你竟也能让他威胁你。”
“儿子原本想着,顾大学士府与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林二爷脸有些发红,但还是强辩道:“而且顾三在顾大学士几个儿子里也算出众,五弟这一年多以来在宁陵置产,他帮忙行了不少方便。”
“你也知道你五弟在宁陵多半仰赖他帮忙,”林相冷冷地答道:“这原本是好说好了的一揽子买卖,顾家与我们行方便,将来顾三调任回京,我们按规矩做回报即可,相互不牵涉太多才是最干净利落的合作关系,这些你不懂吗?你若真与顾三做了姻亲,而他又与你五弟的生意有诸多牵扯,你自己想,这是他拿捏住了你,还是你拿捏住了他?亦或者是,牵扯过深,于双方皆无益处。”
“可是父亲……”林二爷又张嘴再想分辨,却被林相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没有可是!”七十岁的林相居高位多年,虽然年纪大了,但气势还是很足,他紧紧盯着儿子的眼睛,十分果断地说道:“此事无需再提,之霆的亲事我自有打算。”
林相这样的态度,林二爷自然不敢继续争辩,他沉默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道:“可霆儿这孩子一向固执,他钟情顾九小姐许久,求了我几次,眼下……”
“钟情?”林相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突然笑了:“不到二十岁的孩子而已,懂个什么。他不过是见色心喜,看人家顾九小姐长得漂亮而已,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你去跟他说,顾九小姐定给了安国公府穆征衣,他若有本事得罪安国公府,那随他去,去找穆征衣抢人,我不管,我只当没这个孙子罢了。不要想着能要挟我。”
“我知道了。”林二爷苦笑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我提醒你,”林相头都不抬,在林二爷准备跨出门的那一刻又开口补了一句:“顾九小姐是订给安国公府了,你若想要给你儿子讨说法,也须得注意些分寸。顾家与安国公府做亲家,皇上尚未说什么,其他人就更没资格张嘴妄议。莫要为了这样的小事,让穆家人记恨到我们头上,安国公府那个老太婆若真要耍起横来,连皇上也要让三分。”
“是!”林二爷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等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林相才丢掉了一直握在手中的笔,冷哼一声:“哼!顾正则!”
关于这一桩一女两许的乌龙,顾家担心林二爷闹腾,林二爷也确实十分不甘心。但顾、林两家却在此事上有个共识,那就是既然顾仪兰与穆征衣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不会有变,那林家与顾家的纠纷,最好能私下里说清楚,别闹太大,以免惊动安国公府,惹了安国公府那位很有些混不吝的老夫人出面,事情恐怕不好收场。
然而其实这事瞒不住,穆老夫人在下聘的第二日就得了消息。因为这一日,顾仪兰写给穆红裳求助的信,到了京城。眼下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顾三爷曾经私下里应许了林家。
只是身在宁陵的顾仪兰消息滞后,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完全没必要写信给穆红裳求助,因为穆红裳收到信的时候,她已经是穆家板上钉钉的长孙媳了。
纳彩礼都收了还能退吗?
“顾姐姐真是白担心,”穆红裳笑嘻嘻:“不过大哥开心了,抱着顾姐姐那张一行字的信纸,笑得傻乎乎的,就好像得了什么宝贝。”
“母亲,”穆二夫人倒是略微有些操心的模样:“那亲家与林家的事……”
“关我们什么事。”穆老夫人脖子一梗,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装不知道就好。反正顾家已经收了我们的纳彩礼,退亲是不可能的了。问名和文定的日子都订好了,绝对不能改,我才不管那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