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刚灰蒙蒙亮,林熙蕾就爬起床梳洗打扮。
刚一下楼,见到欧老先生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她脚步放缓,略有迟疑。
就在她犹豫之际,欧老先生正好抬眼,看到她正站在楼梯中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他,他沉了沉脸,幽幽地问道,“熙蕾,有话想跟我说?”
林熙蕾长舒一口气,然后快步下楼。
“今天是探监日,我打算去看看他们。”林熙蕾在他的身旁坐下,柔声说道。
“嗯,恩恩怨怨,都该了结了,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想去就去吧。”欧老先生点点头,态度很支持。
“欧叔叔,你不恨我爸吗?”林熙蕾小心翼翼地探问,眼里闪过难以言喻的暗芒。
“回国的这段日子,也经历了不少,我也换了不同的角度去思考,所以也是看清了很多东西。”欧老先生放下报纸,抬手扶了扶老花镜,眉眼间隐隐透出一丝深意。
听言,林熙蕾没有多言,抿了抿鲜润的唇瓣,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明白。欧叔叔,我先出发了。”
说罢,她轻轻地拍了拍欧老先生的肩膀,微微一笑,叮咛他,“不要忘了,你今天可是约了何医生做身体检查的。”
“好好,我一会就去。”欧老先生眼含笑意,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目送着林熙蕾离开,欧老先生眉眼沉了下去,眼里闪过复杂的暗芒。
深吸口气,他起身走到一个柜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老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扎着麻花辫,巧笑盼兮,温柔可人,她是林熙蕾的母亲。
“你可以安心了。”他眼泛泪花,枯槁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照片。
监狱内,林熙蕾在窗外端坐,略有着急地望着门口。
没一会,林国雄身穿囚服出现,面容看上去比上次更显苍老了。
明明他曾经是她的敌人,可这一次,看到林国雄面容憔悴苍老,林熙蕾的心底终究还是柔软了。
心有恻隐的她,略有激动,一看到他来,立马起身双手扶着窗户铁杆,“你还好吗?”
本要脱口而出的一声“爸”,终究是咽了回去。
“熙蕾。”林国雄往窗户边坐下,然后拿起了那个话筒。
双目无神的他,一脸的苦笑,望着林熙蕾声音低沉地询问,“你跟敏儿在外面还好吗?”
一听这话,林熙蕾心里沉了沉,低垂眼眸,迟疑许久都没有说话。
见林熙蕾神色有异,林国雄内心不安,紧张兮兮地追问,“是不是敏儿出什么事了?”
她眉眼一沉,深吸口气,杏眸微抬,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她失踪了。”
“什么?她……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林国雄表现得很担忧,听完她的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她毁容了。”林熙蕾字正腔圆,声音有些沉冷。
其实,她并不打算主动告诉他这一切,毕竟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既然他主动问及,她也没打算隐瞒了,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
面色渐变凝重,林熙蕾抬手撩了撩秀发,深吸口气,然后一本正经地解释,“她想杀我,穆景轩替我挡了一刀,欧叔叔找上了她,然后……她就自残毁容了,她不这么做,欧叔叔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欧叔叔?”一听她的话,林国雄剑眉紧蹙,眼里闪过疑惑,“他回来了?”
“你还记得他?”林熙蕾瞳孔扩大,略显诧异。
林国雄勾了勾唇,艰涩苦笑,“当年他那么爱慕你母亲,谁不认识他。”
顿了顿,林国雄沉重叹息,忍不住感慨,“当年你母亲可算是有着沉鱼落雁之貌,多少男人爱慕她,可她偏偏选择了我,可我……我终究辜负了她。”
林熙蕾沉着脸,对此许久都没有发言。
静默十来秒,林国雄强忍悲伤,眼眸一抬,表情严肃地询问起林氏的发展情况。
林熙蕾微微一笑,柔声宽慰,“你放心,公司发展挺好的。”
“熙蕾,你还年轻,管理经验可能还是欠缺,公司的一些老臣子,如果出现对你不服的情况,你会很棘手的,爸爸教你一个方法,如果有人对你不服,你就提醒他别忘了当年跟我的誓约。”林国雄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嘱咐她。
闻言,林熙蕾有些惊讶,杏眸圆睁地望着他,幽幽地询问,“这是什么意?”
“林氏一路走来,经历很多风雨,他们那帮人,都是当年陪伴我左右的,你以为他们个个都身家清白啊,那些不堪的过往,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这绝对是他们不愿意被人揭露的短板,你啊,在社会上想要立足,尤其是在商场上,不能心软,要揪着对方的把柄,这样才能把握机会牵制对方,保住自己的利益。”
“嗯,我知道了。”林熙蕾郑重其事地地点点头,思忖几秒,凝眸看着他,“你最近身子怎样?”
突如其来听到关怀的话,林国雄心尖一颤,一脸的惊讶。
“你,你关心我?”林国雄情绪激动,手扶上窗户铁杆,差点喜极而泣。
林熙蕾微微抿唇,眉头舒展,“你保重身子。”
话落,林熙蕾放下话筒,正欲起身,林国雄却扯开嗓子,“熙蕾,熙蕾!”
她扭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国雄眼神饱含期待,声音有些发颤,“熙蕾,能不能叫我一声爸爸。”
她用力咬唇,脸上有些尴尬之色,迟疑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叫出口。
咬咬牙,林熙蕾转身离开。
看着林熙蕾的背影,林国雄深吸口气,神色有些黯然。
走出门口,林熙蕾眉头紧蹙起来,眉梢间满是阴霾。
双手攥了攥拳头,林熙蕾努力扼制内心的情绪,良久,回头看了看,见林国雄已被收押,她才果断离开。
离开监狱,到了路边,林熙蕾突然顿住脚步。
也许,该去见见王美芳……
林熙蕾内心有个声音响起,驱使着她回头。
犹豫片刻,她终究是顺从了内心,回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