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目光不善地盯着凌骁。
凌骁果然脸上变了色,他猛地站起,瞪着桑友冲,很是不悦地当场斥责:“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又当成耳边风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赢四个人就行了,到第五个假作失手退下来就好,你还赢,老赢,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你赢的不要脸,别人输的不要脸吗?”
众人:“……”
他语重心长地道:“阁主教导我们,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桑友冲更加腼腆,手脚都无处安放了,面红耳赤地道:“属下错了!”
凌骁哼道:“知道错了就好,再打一场就退下来吧。”
众人:“……”
这意思是叫他在这一场里面假装失手输掉?
这时候派谁上去为好?
尽管他们很想赢,可是他们也要脸的。
被凌骁这样说了,赢了也不光彩。
最后,还是薛盛叫了个血虎堂的高手上场。
他们就不信了,对方六个人,还是车轮战,他们二十多人还能输?
飞云阁的人真的是狡诈,看来之前他们下马威没有给成,飞云阁倒是抢在前面,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故意派的一个身手最好的上场吧?
几个人在下面交换着眼神,凌骁就坐在另一边,哪怕压低声音,对于武功高强的人来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们也不能小声交谈,更无法商量对策。
再说,怎么商量?既然是挑战,而且是在台上公然挑战。他飞云阁一家势力对五家势力都不惧怕。难道他们京城的五家势力还会害怕一个初来乍到的飞云阁不成?
看来还是只能台上见真章!
打就是了!
他们就不信,这么多人,对付六个人,会输!
台上,桑友冲在血虎堂那高手一扬手时,就高叫一声:“啊呀!”
众人又是一惊,这是又要闹妖蛾子?
却见那桑友冲脸上做出惊惧的表情,连退七八步,然后双手抱拳,认真地道:“没想到兄台一出手,劲气便将在下震退了八步,在下甘拜下风!”
扯!
还有比这更扯的吗?
血虎堂这位高手虽然也达到了一流身手,但仅只是初阶,而且他刚才只是做了个起手式,哪来的劲气凌厉?还把人震退?
要是桑友冲没有前五场的神勇,每场都是出其不意,二十招内就分了胜负,他这句话还有人信。
现在这么说,众人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认输认得也太不走心了!
“噗哧”,他们还没什么反应呢,一个女子的轻笑声突兀地传来。
紧紧盯着台上,心事重重的众人一怔,这里是血武堂的演武坪,可没有女子,家眷都在另一边,不会到这边来。
他们立刻转头看过来,只见一个天蓝色衣裳的少女正步履轻松,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大女子明眸皓齿,容貌极美,一双眼睛犹如秋日的湖水,清澈美丽。
那身衣裳颜色也极好,衬得她原本就粉嫩的肌y肤看起来更加粉嫩,似乎吹弹得破,面如玉,唇如红樱,神态闲适,好像这里不是气氛紧张的血虎堂,而是她自家的后花园。
身后跟着一个下人,那下人模样敦厚,目不斜视。
薛盛脸色微变,他这血虎堂就算不是龙潭虎穴,平时也是规矩森严,尤其是这时候,飞云阁前来挑衅,飞云阁的人进来了,门口的人会守得严密,怎么竟然会让一个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薛盛猛地站起,喝道:“你是何人?”
那边凌骁却已经起身,快步走到少女面前,在离她十步远近,抱拳行礼:“阁主!”
凌骁身后那四位,也忙起身抱拳行礼,连同刚退下台的桑友冲一起,齐声叫阁主,声音洪亮!
阁主?
飞云阁阁主?
一个女子?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子?
薛盛脸上红一片黑一片,这个女孩子,比他女儿年纪还小呢!
夏文锦目光盈盈地转动,扫了一圈,神色轻松地道:“还真热闹!”
她看凌骁,笑道:“咱们飞云阁毕竟是初到京城,凌骁,你怎么一口气挑战了五家势力?似乎有点狂妄了啊!”
凌骁抱拳道:“阁主见谅,属下偷了个懒,挑战排在第十七十六两家后,直接挑战了第十的血虎堂,这几位不太高兴,所以都来了,属下想着,正好一次过了,大家都好!”
好个头!
段三斩等人心里大骂!
一次过?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
当然,他们更是觉得心里憋得难受的是,以为飞云阁阁主是哪位前辈高人,却原来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这就好像他们铆足了劲,想要和人论长短,原本以为是和自己一样的人,结果,却发现对方只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胡闹!
如果之前知道飞云阁阁主只是个黄毛丫头,他们直接不接受挑战帖子便是了,与这样的小丫头争高低,有失身份!
就算他们不接挑战帖,也可以说是不屑于与小孩子一起瞎胡闹,不算不敢应战,不算丢脸!
可之前一切都是凌骁在出面,这凌骁,带着一群飞云阁的弟子,一路挑战打过来,把飞云阁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型势力,打成了中型势力,现在还想继续往上爬。
这阵京城江湖,谁不是在谈这个飞云阁?谁不在心里猜测飞云阁的阁主是哪位高人?毕竟,凌骁年纪虽然不大,可他也说了,他仅是一个堂主。
可现在,挑战帖子已经接了,擂台比武都开始了,也无法叫停了。
夏文锦听了凌骁的话,倒没在意,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你们继续吧。我就是来看看!”
果然是小孩子过家家?这样的大事,只是来看看?
薛盛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婷婷站立的少女,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
凌骁又道:“阁主,你请这边坐!”说着,把她引往自己之前坐的位置!
夏文锦脚步轻快,但却气定神闲,向那边走。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并没有丝毫不自在,反倒有一种指点江山,睥睨一切的气势,那种只有身在高位才能有的气势,那种只有身在高处才会有的格局,那份浑然天成般的淡定从容,使人几乎要忘记她的年纪!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气度,让薛盛段三斩这五位各势力之首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少女是凭着真本事让凌骁这样的高手折服,让那些人自愿凝聚在她的身边。
那么,可能她出身不凡?
比如,江湖中那些世家子弟?
比如,隐世宗门的弟子出世历练?
比如,其实是有家中长辈或是师门高手统筹一切,只是为了满足后辈的虚荣?又或者,是为了后辈扬名立万铺路?
在薛盛等人一时还没有决定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夏文锦时,夏文锦已经走近前来,她抬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落落大方地道:“薛堂主,飞云阁阁主夏文锦有礼了!”
既然是对方的地方,对主人,还是要有礼数的。
薛盛回过神来,就算对方年纪比他女儿还小,但是,毕竟也是一阁之主,现在对方走江湖礼数,他也不能失礼,而且,万一对方来历不凡……
他也起身回礼,道:“客气!”
说完,他也有些恼,他是血虎堂的掌事,叫堂主。可飞云阁下面还设什么青龙堂,主事的人叫堂主,明明是比他低一级的,听起来好像和他一样!
夏文锦微微一笑,便在凌骁之前的座位上落座。
顾恒站在夏文锦的身后!
段四斩四人面色青一阵红一阵,气人,这个臭丫头,真是目中无人,只对薛堂主打招呼,竟然都不和他们见礼!
薛盛觉得有些话还是要问一下的好,虽然夏文锦已经稳稳落座,且坐得还挺自在,他仍是问道:“不知道夏阁主师承何人?敢问令尊大人的名讳是……”
夏文锦坐在那里,看着站着的薛盛,明明是微微抬起头来,却没有丝毫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劣势,倒好似她在俯视别人一般,她轻松地,似笑非笑地道:“薛堂主放心,这飞云阁一切由我做主,与我的师门和家门无关!”
心思被看穿,薛盛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干笑一声,道:“夏阁主小小年纪,倒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和碧水祠掌门罗刹娘子一般,让人佩服!”
碧水祠在京城中型势力中排名第十一,掌门罗刹娘子隗绮君是个女的,不过,已经三十余岁,成名江湖已久,是个心狠手辣的寡妇!
她话少手黑心狠,虽也来了,却很少说话,甚至不参与讨论。但亲自带人来了,显然也是不服气飞云阁的。
听了薛盛的话,隗绮君只淡淡抬了抬眉眼,冷冷说道:“手底下见真章,与是男是女有关系么?还不动手,这是要聊到明天去?”
薛盛瞪了她一眼,这女人真不讨喜,要不是事关他们五家,平时哪里需要打交道?
不过,这隗绮君说的也是,不管说什么,都得手底下见真章。现在也顾不得这飞云阁主是不是后台强硬,背后谁在撑腰,先打了再说吧。
于是比斗继续进行!
而夏文锦说来看看,真的就只看看,派人上场的事,她完全不管也不在意。
飞云阁第二个上场的是个一流初阶高手,和刚刚这位劲气把桑友冲“震退”七八步的血虎堂高手一番拼斗,赢了半招。
难道这位也要打五个再下场吗?
隗绮君对手下左护法一挑眉,左护法会意,大步上场,这左护法是一流中阶。
五十多招后,飞云阁败!
终于真正的败了?这让薛盛一众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既然是兵对兵,将对将,对方只有三个人了,他们这边还有十五人。
飞云阁第三人上场。
仍是对这碧水祠左护法。
飞云阁竟然又败了。
面无表情的隗绮君脸上也露出笑意,薛盛众人更是高兴,也暗暗冷笑,飞云阁上场的第一个果然是高手,后面的原来都稀松平常,这样的身手,也想赢?
多亏飞云阁人嚣张狂妄,那个桑友冲没耗什么力气,再打下去,和这位左护法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他们看过去,只见夏文锦神色悠然,飞云阁连败两场,她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薛盛众人又看看坐在她下首的凌骁,刚刚的高兴便收敛了不少。
他们怎么忘了?兵对兵,全胜了又怎么样?纵使不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是,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将啊!
不过,这凌骁要以一人之力迎战他们五人,似乎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
这时,台上又开始了。
碧水祠左护法打了两场,都是数十招才胜,第三场终于没能继续胜下去。
但是这边人多,很快就有人走马灯上场。
来来去去,飞云阁终于也不再拘什么打五人就假作认输了。
但即使这样,飞云阁最后一人上场时,薛盛这边也已经只有三个人了。
众人神经紧绷,飞云阁这人连胜两人,在最后一场时,薛盛众人脸色非常难看,他们二十二人,对方五人,竟然都拼到了最后一人。
好在最后还是薛盛这边的人赢了半招。
可是,他们却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他们这样车轮战,也只是赢了半招,而且,对方第一个上场的,认输认得那么随意,要真是全力出手,胜负还真未可知!
夏文锦打了个哈欠,问凌骁道:“他们打完了,该你了吗?”
凌骁态度很恭敬:“是的阁主!”
段三斩眼珠一动,站起身道:“本人雷阳段三斩,本来是准备和凌堂主一较高下,不过,既然夏阁主来了,我觉得那就不用麻烦了,我还是直接挑战夏阁主吧!”
这不是看不起凌骁,相反,他对胜过凌骁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这个少女阁主么?
就算她从生下来就开始练武,也不过十六七年吧?而他却是苦练三十年的刀法,他就不信,他还胜不了一个黄毛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