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宅门口,夏万清并没有邀请他们进门。
他站在门口,气度沉稳,语气诚恳,神色间有一抹不加掩饰的隐忧,那是一个担心女儿的老父亲的无奈和隐忧。
他抱拳道:“今日辛苦各位,本应设宴款待,以表谢意,不过文锦受了惊吓,只恐招待不周。不过,各位出了这样大力,文锦多亏各位鼎力相助,后日,我在夏宅略备菲酌,请大家务必前来,让我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皇甫宇轩听了心中颇为不悦,这是连门都不让进了呢?
只是夏文锦受了惊吓而已,招待的事又不需要夏文锦出面,这个借口可并不高明。
他看了夏文锦一眼,正好看见夏文锦的目光落在皇甫景宸的身上,那份嫉恨让他心里更是不爽。
庄王派出的人,只是划伤了他的衣服吗?连人都没伤到,真是无用之极。
是庄王的人无用,还是皇甫景宸的本事太高?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克制了内心的恼恨,表面上十分有礼,连忙拱手还礼道:“夏伯父实在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本就是我辈应为之事。何况我们与文锦相识,更是不能袖手旁观!你说是吧,景宸!”
皇甫景宸抱拳还礼,并没有回应皇甫宇轩,而是道:“夏寨主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事对皇甫宇轩来说,的确只是举手之劳,甚至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
但是对皇甫景宸来说,就不是了。
他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几乎是为了救人,不惜身涉险地,明知道是陷阱,还是冲了过去。
如果这件事是皇甫宇轩做的,他一定早就想方设法让夏万清和夏文锦知道了。又岂会当那一切都是寻常?
皇甫景宸却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他还在想之前的事。他冲得虽然义无返顾,之前也顾不上那些,但这一路回来,却有些回过味来了。
除了他的人,似乎还有一股力量在保护他,不然,他不会只被刺破砍坏衣服,人却无伤。甚至有几次,他感觉到危机瞬息将至,而他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那种危机却消弥无形。
刚开始他以为是夏司尘,但是和夏司尘并肩作战的时候,夏司尘一样尽了全力,那种感觉却还在。也就是说,根本不是夏司尘。
回去后他得问问,是不是陈叔那边另有安排!或者,是不是娘亲派了高手在暗中保护他!
夏万清说完后,便带着夏文锦进了院。
夏司尘在后面,也抱了抱拳,似笑非笑地道:“两位,欢迎后天来夏宅做客!”
他之前带去救人的几个朋友,进了城后,便告辞离去了。
皇甫景宸抱了抱拳,道:“一定!”他心中还是有些小兴奋的,这算不算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夏宅了?
夏宅的门关上了。
皇甫宇轩看了看皇甫景宸,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道:“景宸啊,不过是救个人而已,你看你把你自己弄得多狼狈?”
皇甫景宸淡淡地道:“那这是不如堂兄,鲜衣怒马,奴仆成群。事情都让别人做了,堂兄什么都不用做了!”
皇甫宇轩不以为意,还一脸我是为你好地道:“景宸,别说做堂兄的没有提醒你!你要记住,你是皇孙,我天家贵胄,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救人这种事,自己冲在前面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能把人救出来!”
更关键的是,自己设的局,自己使的坏,把人卖了还让人给自己数钱,这才是驭人之道!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他跟皇甫景宸说什么驭人之道?
五皇叔的儿子,学的都是那些衣服的所谓的光明磊落之气吧!
五皇叔要是懂得这些,又岂会被贬去云州?
跟那至尊之位比起来,一个小小的皇甫景宸又算得了什么呢?要不是这小子得了夏文锦的好感,他都懒得理会。
皇甫景宸淡然,这是事不关己己不关心吧?
看见文锦被劫,他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孙身份,哪里知道什么珍贵贵重?心里只想着文锦不能有事!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必要对皇甫宇轩说。
皇甫宇轩表面上风度潇洒,善解人意。可他却已看透他风度潇洒之后的算计人心,善解人意之后的权衡取舍。
如果与人相交都要抱着这样一种心思,那做人未免也太累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街口,皇甫景宸道:“轩堂兄说的都对,小弟受教了。接下来可并不同路了,多谢堂兄的马,就此别过!”
皇甫宇轩笑了笑,看着单人独马离去的皇甫景宸,侧头对崔淮洪杰道:“咱们这位诚王世子,还真是颇有江湖豪侠之气呢。”
洪杰看着皇甫景宸的背影,压低声音道:“公子,在皇甫景宸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咱们这时候派人出手,定然十拿九稳。需要属下动手吗?”
皇甫宇轩瞥了他一眼,道:“蠢!”
崔淮急忙道:“公子不曾吩咐的事,你不要自作主张!”
皇甫宇轩摆了摆手,道:“你也不想想。我和他同时从夏宅离开,结果他出事了,别人怎么看我,难不成你觉得我可以脱得了干系?”
洪杰还有些不服气,低低地嘀咕道:“属下既然出手,定然做得无迹可循,绝不会让人查到公子身上的!”
皇甫宇轩哼道:“我庄王叔对他这条命念念不忘,明明可以更省力的事,你却想多花费更多的力气。”
崔淮也道:“公子思虑周全,咱们的人手都要用在最关键的位置。哪像你,光看到眼前,只知道争一时一事!”
洪杰挠头道:“我也没有只争一时一事,就是觉得蛮可惜!不过公子说的有理,咱们不浪费这个人力。”
回到夏宅后,夏文锦一改之前面色苍白,那种绷着自己,既要面子,又强撑着的样子,松步松快地往里走,还对迎出来的卓鹏举三人展颜笑道:“卓叔叔,李叔叔,胡叔叔!”
夏万清一怔一怔的,吃惊道:“文锦,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