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美人脸上闪过一点尴尬。
她总是忘记慕辞早已和她不是同一个位份的美人,刚才那句话也只是自然而然才说出口。
事实是慕辞已位列九嫔,还孕育着皇嗣。
“陶主子总是活在以前,这个后宫时时都在变化的,我们家娘娘以前是美人,现在是修仪娘娘,将来还能成为四夫人,当然了,指不定我家娘娘……”
迎春话未说完,丝竹便轻斥道:“迎春,虽然修仪娘娘有这样的实力,但咱们还是要低调些才是,你忘了娘娘刚才的教诲吗?”
迎春作恍悟状:“是是是,姐姐教训得是,咱们要学习修仪娘娘,低调一些。”
慕辞见她们一唱一和,把陶美人当成空气,竟莫明有点同情陶美人。
陶美人的道行实在不够看,若不然也不会被她的两个宫女气得接不上话。
此姝空有野心,智商却没能跟上,这却是硬伤。
陶美人当然不知道慕辞是怎么想她的,她不时看向慈心,想让慈心行动,慈心却总是低着头。
于是她在暗中掐了一把慈心。
慈心像是受了惊的小兽,差点弹跳而起。
慕辞看到这一幕,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人家慈心显然都知道不能做伤害她的事,陶美人却只想着眼前的利益,也不想若事败,会不会受到牵连。
“慈心,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大好。”慕辞关切地看着慈心。
慈心惊惶地抬头,却不敢正视慕辞的双眼。
慕辞见状,柔声对她道:“你若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本宫提,本宫可以帮你。若你在陶美人那里受了委屈,或者是陶美人让你做伤害本宫的事,你也可以去向皇上告御状。”
慕辞此言一出,陶美人立刻大声道:“慕修仪,你什么意思?”
慕辞见她气跳脚的样子,懒洋洋地回答:“本宫的意思很简单,你在逼慈心做不愿意做的事。”
慈心闻言涨红了脸:“没、没有的事,修仪娘娘误会了。”
“你没必要怕陶美人,有本宫在,本宫很愿意为你撑腰。若你不愿再伺候陶美人,也是可以的……”
慕辞话没说完,慈心便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奴婢的主子是陶美人,不敢有它想,修仪娘娘多虑了。”
即便是离开了陶美人,她又能去哪里当值,又一定比待在陶美人身边好吗?作为宫女,她们的选择有限,不是每个宫女都像迎春她们有这样的造化。
她看得清形势,不敢有任何妄想。
陶美人平时虽然刻薄了些,但不会动不动打骂下人,这也是她的福份。
慕辞见慈心惊惶失措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手伸太长了。
“看来是本宫管太多了。无碍,你起身吧。”慕辞说着,又看向脸色铁青的陶美人:“陶美人,陪本宫走走!”
她这是命令式的语气,就如同方才陶美人命令她的语气一样。
陶美人脸色难看,扫一眼慈心,又再看向慕辞,却正对上慕辞清冷的双眼。
慕辞的这一眼,似乎看穿了她所有的黑暗心思,让她心虚。
从没有哪一刻,陶美人像现在这般自卑。
慕辞方才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她呼吸不畅。以前她只觉得慕辞有一张耐看的脸,皇上喜爱慕辞只是因为她长得不错。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慕辞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那是和皇上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一模一样。
她不知不觉地跟在慕辞的身边,却再也没有此前的趾高气昂。
“这后宫的风景真是好啊,可是又有多少人能走到最后?北宫是新晋的冷宫,本宫去过那里不只一回,送走了好些人。她们都曾是风华绝代的妙人儿,可免不了都落得同样的下场。”慕辞说着,淡扫一眼陶美人,声音渐渐冰冷:“最近本宫心软了不少,不会轻易开杀戒,但真要杀死几个人,本宫还是能下这个手的。”
陶美人牙齿直打架,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怕的。
关于慕太后的传闻,这进了后宫的又有几个不知道?那时候除了少些人没有遭到慕太后的毒手,其他人都被慕太后斗下去了。
连大皇子的亲生母亲乐婕妤,也是被慕太后赐死的。
后宫的那些奇闻轶事,只要稍微打听都能知道。不过她进宫那会儿,慕太后是住在冷宫的,她自然也无缘得见慕太后。
后来跟慕辞的恩怨,当成赏梅会那一役说起,那个时候她还不知慕辞就是慕太后,却也就恨上了这个女人。
也不知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她从来不把慕辞和慕太后联系在一起,好像这样自己就有机会斗垮慕辞一样。
但其实,人家根本没把她当成对手吧?
之后慕辞还说了什么,陶美人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等到慕辞率领她的四大宫女走远,她还站在原地回不过神。
“主子……”慈心见陶美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担心。
陶美人垮下肩膀:“方才我突然看明白一件事,我永远都不可能是慕辞的对手。”
她没有哪一点能比得过慕辞。无论是权势,容貌还是龙恩,或者是运气和手段,她样样不如慕辞,此前她竟还妄想除去慕辞腹中的骨肉。
“未来的事说不准,主子别急着灰心。”慈心意思意思地安慰几句。
其实她早就看明白这一点,只是主子对慕辞恶念已深,听不进她隐晦的提示。
今日这一役,也许是好事。或者主子就此看开,以后别再不自量力,以卵击石。
又或者主子变本加厉,继续憎恶慕辞,总归将来的事,说不准,她希望这是好的开始。
“我当然不会灰心。现在我斗不过她,但我将来有机会,因为我比她年轻!”陶美人总算找回了一点自信。
慈心一时无语。
今年慕辞也才二十,正值花一般的年纪,主子比慕辞年轻两、三岁,这能算什么优势?
主子怎么就不说慕辞的容貌在这后宫是最出挑的呢?
但这些大实话,她也不敢说,只能小心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