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做成秋,恰上心头。教他珍重护风流。
端的为谁添病也。
更为谁羞。
密意未曾休。
密意难酬,
珠帘四卷月当楼。
暗忆欢期真似梦,
梦也须留。
段子峰因丁香之死,与邵小梅势同水火,更与妹妹关系竟绝。段宅的姨太太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多是爱段子峰权势的名媛或是名星。邵小梅虽想怎么样,收拾一个又进两个,也没奈何。姨太太们多,生的孩子们也多。姨太太们都有子嗣,偏邵小梅没有。空有太太的名,实权也被姨太太们分解了。邵小梅自是气苦。
有情何生斯世,无情能累此生。对于白丁香,江晨心念里只有这一句。他内心越来越多的负重。每当看到妻子时,他就会想起白丁香遭过的罪。日子在细如流水中过着,时间长了,伤痛淡了大家也忘了她曾经的存在。
第十回十年生死两茫茫
尘满旧帘素带消,故园暗度颓然悄。几回残拭青衫泪,忽傍蛛网忆心焦。空有恨,梦无着。午夜落花魂欲散。衰杨叶影相见遥,雨雨风风打画桥。
十年后。
龙城。
段宅发生内院之争。
“娘,你看三太太把您的东西抢走,您也不吭一声。”段子峰二房太太生的小姐段怀君对着母亲皱眉头。
二姨太看着女儿说:“她想要,就给她好了,有什么可争的。”
“妈!”
“我知道你怕我吃亏。可是君儿,有些事情还是看开的好。若看不开,在这样的家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二姨太平静地说道。
“妈,你想说什么?”段怀君问。
“又快到五月端午了。你爹又要回平城。你那些姐姐哥哥们都不在,这次你陪你爹去吧。”二姨太对女儿说道。
“我爹就是怪。一到五月端午就去平城,还不许家里人吃粽子。真是独裁。”段怀君说道。
“你呀,去了就知道了。这家里苦的不止我一个。”二姨太慢慢地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失言。
段怀君却没注意听。
每年,自己的父亲都要在这一天去平城,是雷打不动。往往去完之后,总要消沉一阵子。
到底平城有什么?
有老情人吗?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都这样猜测着。只有那些姨太太们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想捅破。
段子峰的心里有一座山,那座山是那些女人们无法逾越的。
段怀君不仅对平城之行有几份好奇。
在段家,段怀君算是中间的,不太受宠,也不失宠。他们的父亲对他们总是保持些距离的,但每个人都会给机会。因为没有嫡子嫡女,这些姨太太的孩子们公平竞争的机会就多。段子峰从不介意他们用什么手段竞争。所以,那些姨太太只要是有孩子的,就从小花尽心思地请老师教孩子们各种各样的技能。男孩子、女孩子都要从小比拼受教育程度、才艺技能、接人待物的能力。只要想留学,没有一个不出去的。但也有不争的,那就是二姨太。她对女儿的教育类似于放羊,颇有些黄老之风。女儿爱学就学,不学拉倒,从不强制。因为她知道,段怀君就是怎么培养在段家也不可能一枝独秀。再可能她有些女子无才就是德的旧观点,所以对女孩子要求只做到安静就行了。
段怀君也正如她母亲所料,是中人之姿,中人之才。在段家真的是不显山不露水。这一次,去平城,是极好的和父亲沟通的机会。而段怀君却一路上没什么话。
父女俩安静地到了平城。段子峰让司机开到一个山坡下,自己上去了,叫女儿留下。他从不让仆人到这里。
他扛着铁锹,到了白家墓地,才松了一口气。
“哟,你也来了。”一声不友好的声音却十分熟悉,那是常宇,现在也是地方大员。他正在拔草。
“来了。”段子峰拿起铁锹,和常宇一起除白丁香坟头上的草。
许是时间过长,那草有一人多高。两个人除了半天,也没干净,累得呼哧带喘。天气又热,毒辣的太阳把他们的皮都晒揭了。他们渴得冒烟。
正在此时,有个人给他们递过了水。
“你们歇歇,我干吧。”那个人的声音让他们招恨。
“你装什么大尾巴儿狼?”常宇说道。
“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个德性?”那个人说。
“江晨,江院长,你不也是如此吗?”常宇讽刺着。
江晨并不抬头,而是拿起铁锹,很快地铲干净了杂草。等到来到丁香的墓碑,他的手才停住。
段子峰抱出一束花。江晨端出水果、供品。常宇点着香与纸,三个男人默默地念着什么。
十年了,他们每年都会在这一天不约而至,来这里看望丁香。十年如一日。仿佛这一天成了他们三个男人的聚会。
“丁香,收好钱啊。在那边,要多多地花,好好地过。”常宇对着丁香的墓碑坐下来。“你就象是场梦一样。还没等我醒呢,就走了。这么多年,唉!”常宇哽咽着说不出来了。好半天,他才站起来。
江晨看常宇站了起来,就坐到丁香墓碑旁边,用手摸着她的相。“你的相还是那么年轻,只是我老了。渐渐地一天一天地变老。越变越想起从前,如果我家一直在平城,我一直和你是邻居,也许咱们不会这样天人永隔了吧。丁香,江晨哥,想你。”说着,说着,江晨的泪滚了下来。
只有段子峰是沉默的。三个人中,也许是没有脸跟丁香说话的就是他了吧。他跟着两个人说完,收了东西,走远了,才坐下来说:“丁香,你恨我,连个梦都不给我。十年了,我每天最奢侈地就是想在梦里见你。可是,你连一个影子都不给我。当初,如果你选择留在段家,我会妥协的。可是你拒绝了,当时我没想到邵小梅会这么做,更没想到我妹妹的心会如此毒,害了你。所以你才怨我吧。丁香,我真不知道有没有来世今生之说,如果有,我真希望能和你在一起。”段子峰说完,拿起铁锹下山了。
“爸,怎么我见江叔叔和常叔叔也下山了?他们不是在平城的吗?”段怀君说道。
“小孩子家,别问那么多。”段子峰上了车,闭上了眼睛。司机和后面的段怀君都没发现段子峰眼中涌出的泪,在他墨镜后泪流得把心也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