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秦淮秋老,杜曲门荒,金粉半尘土。定有惊鸿态,妆成后,熏香初试纤步。翠鸾漫舞,剩黛痕磨尽今古。更凄感,一样临池里,当如是观否?
枯树、兰成心苦。早涧东人远,巾帽非故。零落沧桑影,铜仙泪,知他饱经风露。岁华细数,对半规重想眉妩。怕蕉萃菱花,还不许绛云驻。
段子峰来到泸城几日,白正岳陪着他参观。
段子峰看到了白正岳带他到了服装公司,很高兴。
“正岳,你真的是有为啊。“
”不是,这是我妈开的。“白正岳说道。”我们有时候会帮她打下手。“
”丁香开的?“段子峰有些不太相信一个老太太在暮年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老妈她说自己总得找点事做。“白正岳笑道。
他给段子峰看白丁香的服装设计稿。
”这是我老妈画的。段叔,你看一下,提出一些自己的意见。“
段子峰一页一页仔细地看,甚至用了放大镜。
这全部是种花国传统服饰的一种改装。
有云纹、有刺绣、有印染,全部都是传统元素。
”很不错。不过,这种服装的成本做下来之后,手工成本很高,如果平价卖是不得利的。但是进入高端市场,需要经过市场认可。那就是要建立品牌。而国际品牌的建立,是经过时间的。还需要雄厚的资本。“
说起商道来,段子峰神采飞扬,一点儿也不象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段叔,受教了。“白正岳说道:’我也这样地跟老妈说过,先以廉价的服装去占领市场,等市场认可度提高,再让她的传统风。可是,老妈她不同意。她说她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段子峰笑了。
“这就是丁香,有时候天真得可爱,有时候也理智得可怕。”
对于段子峰对自己母亲的评价,白正岳笑了一笑。
因为他没有办法说,毕竟那些恩恩怨怨,很多事情他并不清楚。
段子峰在泸城呆了几日之后,回到了龙城。
多少年没有回到龙城,再回就是近乡情更怯。
权管家已经去世了。
那些他用的伙计大多也是老的老,死的死。
段家的老宅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在这里没有了根。
段子峰的孩子们在火车站接他。
“爸,还好吧。”段子峰的大儿子说道。
“还好。”段子峰看着人群里没有段怀君的影子。“怀君呢?”
大家面露尬尴之色。
段怀君听说了段子峰回来的消息。
她是铁了心不再见了。
“你要见见他,他是你爸。”老得不象样的二姨太劝自己的女儿。
“我为什么要见?当然他能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为什么要见?我又和那些哥哥们不一样。他们听说段子峰很有钱,想占他的光,所以才假孝敬呢。”段怀君咬牙切齿。
段怀君已然不是大小姐的样子。
她现在就是一个贫苦的劳动妇女。
她努力地砍柴、烧火,给自己的老母亲做饭。
二姨太知道段怀君心里的忧伤。
段怀君从泸城回到龙城,是过了二天舒心风光的日子。
有人图着段怀君有钱,而且有势,就上赶着追。
段怀君觉得自己比在泸城风光。
可是,好日子过得很快。
当段督军大败,离开这里之后,她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金的,银的,没有了。
男朋友也没了。
她从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穷女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咬牙切齿。
后来,她找了一户人家。
但是这户人家把她当成了奴隶,根本不当人看。
段怀君一气之下离了婚,和母亲守着这一个寒窑。
日子过得贫苦,她的性子也越变越冷,越来越尖刻。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和外面那些没有文化的妇女没有什么两样。
白菜种好了,她会和那些妇女一样捡多余的菜叶子。
麦子好了,她会去捡麦穗。
只为那一点东西,她就和那些女人拼命。
有了东西,她就拼命地抢。
在物资匮乏的那个年代,有时绝望得她都不想活了。
她觉得自己为了生存,都没有了尊严。
她想到过死。
可是,如果她死了,老娘呢?
那个一生悲苦的老娘就没有人去管了。
没有人管,那么该怎么办?
她卧过轨,甚至在河过徘徊很久。
她没有死,就是因为老娘。
她活下来了,象杂草一样。
所以,当她听说段子峰回来,她还是不想相见,更不想相认。
“你可以不认,可以不见,可是我要见他。他是我的丈夫。”二姨太还是很固执。
“妈,他不要我们了。他也不要你了。你这是为什么犯贱啊?”段怀君不明白二姨太的执念。
“孩子,不要让恨左右你。有时候,你得放开些。要不然,你会很苦的。”二姨太劝段怀君。
“我不苦,我很好。”段怀君说道。
她不希望在母亲面前露出自己的狼狈。
昔日的段家大小姐已然在岁月中消亡。
她现在仅仅是段子君。
段子峰还是想见段子君。
段子峰几个儿子怎么劝也不行。
“爸,子君这些年连我们也不见啊。以她的脾气,怎么见你呢?”
“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碰钉子呢?”
他们这么劝,也是有几层的意思。
一看段子峰的打扮,就知道他还是有钱的主。
他们不想多一个人分羹。
另一点是他们所言不假,自段子君回到龙城之后,那些兄弟哥哥是一个不认。
她平素恨段子峰入骨,那也是板上订钉的事实。
但是,段子峰还是去了。
他在儿子们的陪同下,去了段子君所在的小院。
院里乱七八糟地堆着柴、炭、白菜和葱,乱得不能入目。
这个地方,他还有推门,因为门已经朽坏了。
一个连门都没有的院子,段子峰一看,难过得直掉眼泪。
段怀君有事外出,段子峰听到屋里有人。
他往里进,里面黑洞洞的。
段子峰的一个儿子打起了手电,只见一个老太太躺在床上盖着一床破被。
那正是当年的二姨太。
“二妈,您看一看,我爸回来了。”有一个和二姨太关系比较好的人说道。
二姨太摸索着,说道:“老爷,老爷,你在哪里?”
原来,她已经眼瞎了。
常年的贫病交加,二姨太眼瞎了很多时间。
段怀君又无力医治。
段子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素兰。我是段子峰,我回来了。”他坐在床上拉着那个瞎老太太的手。
“老爷还记得我的名字,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老爷,素兰是死也能瞑目了。”老太太说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