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陋巷,衰草遍闲居。
暮色秋烟重,寒声牖叶虚。
潘生秋思苦,陶令世情疏。
已制归田赋,犹陈谏猎书。
段子峰捡了一条命,但是同时在平城,那些侵略者血洗了平城。
白丁香他们在乡下,未受到波及。
但是村民只要一听有军队来,就吓得要命。
“这是不让人活的日子啊!没有一天的太平。”常宇的老娘抱着孩子叹气。“这样的日子哪会是个头呀。”
白丁香说道:“会有头的。”
“最近宇儿写信来了么?”常宇老娘问。
“倒是没有。”白丁香说得淡然。
常宇老娘说:“孩子长这么大,也没有起名字。他也不给孩子起一个。”
白丁香笑道:“他不是没有时间吗?娘希望天下太平,我觉得就给这个孩子起名叫平安吧。”
“常平安,好名字。倒底是你读了几年的书。”常宇老娘说完,白丁香也笑了。
她的笑如冬日惨然的阴云,一点阳光也透不过来。
在这个乱世,活着就是幸福。更何谈其它呢。
“那个妹子,村门口有两个年轻人找你。”一个村妇叫着她。
“好的,婶子。”白丁香抱着常平安走到了村口。
她眼前忽然一愣。
是布鸿儒和白正岳。
“娘,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布鸿儒不相信眼前这个村妇一样的女人会是自己的美人娘亲。
白正岳没有布鸿儒表情外露。但是表情也十分地难过。
“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了?”白丁香问道。
“你在这个地方又嫁了人,还生了孩子?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就是离不开男人么?”布鸿儒很毒舌。
白丁香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想起了历史上那个关于北齐的记载。就是北齐的皇帝很喜欢自己的寡居的嫂子李祖娥,把李祖娥的肚子搞大了。李祖娥的儿子求见她,怎么也见不着。后来见着了,一看就生气了。“你还知道怕羞。因为肚子大了,所以不敢见我。”她的儿子这么一说,李祖娥又羞又难过地流掉了这个孩子。结果北齐的皇帝果真生气了。杀掉了她的儿子。他说道:“你敢杀我儿子,那么我也要杀你儿子。”后来李祖娥最后的命运就是死于尼姑庵中。
”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着你来教训。“白丁香说道。
”这是谁的孩子?“布鸿儒很激动。他做势要夺过白丁香怀中的孩子。
白丁香给了布鸿儒一巴掌。”我是你娘,我想嫁谁,想和谁生孩子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布鸿儒捂着脸。
白正岳也不相信地看着母亲。这个霸气侧漏的女人怎么会是自己的娘。
白正岳与布鸿儒记忆中的母亲那是美人。
很难与眼前这个穿着红袄的笨重妇人相联系。
”娘,我哥他是着急。你和我们回去吧。这里太苦了。“白正岳说道。
白丁香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是亲子,一个是养子,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这时,内心才软和下来。
”我又能去哪里。到处都在打仗。“白丁香说道。
”娘,我有同学在大后方。我们能带你走。“白正岳说道。
白丁香没有接话,她说道:“天冷,你们还是和我回家吃饭。有事,吃完饭了再说。”
白丁香带着自己的孩子们走进乡下的破院子。
这个院子依山而建,几个破窑洞都是从山里掏出来的。那叫一个简陋。
清一色土黄。还有几间破茅草屋,东倒西歪。
这么一看还好,一看连布鸿儒也落下眼泪。
在泸城,就是最没钱的人家都不糊窗户纸。这个生活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破窑洞上都糊着白色的窗棂纸。有的还破了,呼呼着风。
进了家,家徒四壁。真是耗子来了,都要流着眼泪。
白正岳一下子想过了过去。眼睛也湿了。
常宇他娘看到白丁香带来两个小伙子。
“这是?”
“是我儿子,这个大的叫布鸿儒,小的叫白正岳。”
常宇他娘也被惊到了。内心暗想,白丁香为了生活,又嫁了两回人。她顿时为自己儿子感到不值。但是,生米煮成熟饭。没奈何的事。
“好,好,我给你们做饭去。”常宇他娘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忍技一流。做妾不看别人的脸色,根本活不到现在。再说,白丁香过去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她是平安的娘,自己的儿媳妇。
“老人家,不用了。”白正岳说道。
常宇他娘还是去厨房烧饭去了。
“这样的地方是人住的么?”布鸿儒说道。
白丁香说道:“在这个乱世,能有这么一个窑洞安身就不错了。”
布鸿儒说道:“你得跟我们走,这样的地方,我一刻也不能让你呆。你在这里多受罪。”
白丁香不理他。
布鸿儒一推白正岳。
当年,他们曾经为一个女人撕破脸。但是当这个女人离开了布鸿儒之后,他们居然成了真正的好兄弟。
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娘,那个。”白正岳不知道说什么词劝他的母亲好。
“你爹怎么样?”白丁香问。
这么不问还好,一问,布鸿儒和白正岳哭了。
”我爹被炸死了,还有哥的孩子。“白正岳说道。
”不可能。你们在米国,那里不打仗啊。“白丁香说道。
"那个女人走了,孩子没有人管,我就叫爹来。爹说不喜欢米国,就带着孩子回泸城。没有想到,刚回了泸城,就遭了空袭。他的丧事还是常叔安排青帮办的。我们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半年以后了。”布鸿儒在自己母亲面前哭了起来。现在白丁香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卸下自己全部的盔甲,嚶嚶地哭了。
白丁香无语。
她搂着儿子。
苦难就是人生的必修课。她无法代替儿子承受苦难。她能做的就是让孩子大声地哭出来。
等布鸿儒哭得差不多了,白正岳开口了。
“娘,你得回泸城。因为我想结婚,和香雪。她你应该知道,就是江叔的女儿。”
白正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白丁香差点把怀里的平安给摔了。
江香雪和白正岳倒是璧人一对。可是江香雪的父亲是江晨。
江晨还一直对自己念念不忘,这真叫一个乱。
“你让我想想。”白丁香放下孩子。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她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些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对。
“平安他娘,你和孩子们快吃。”常宇他娘这时把饭做好了,端进来。
“那个,娘,你先吃。”白丁香倒不是谦让。而是她内心很乱。
布鸿儒望着那碗稀糊糊样的东西皱眉。
白正岳倒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娘,我有个事啊。你先帮我带几天平安,我要去一趟泸城。那个,岳儿要办喜事。”
白丁香的话说得谦恭有礼,一下子堵住了常宇老娘。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自己的媳妇去。一个是不太平,二个是要跑了呢。要是常宇回来了,她没法交待。
但是让她想主意叫白丁香不走。她还是真没有理由。
“那好吧。注意安全。这世道不太平。”
吃完饭,白丁香就和他们上路了。
布鸿儒觉得白丁香穿得丑,要强烈地要求他娘换装。
白正岳阻止了。
“娘还是不换的好。越丑越安全。现在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拿炭灰抹脸。”
白正岳的话有道理。
太漂亮在乱世中是会出问题的。
布鸿儒和白正岳带着白丁香坐着驴车,连夜赶到平城。
到了平城的时候,一片片刺红的血让白丁香的脸一片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