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
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
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段子峰不开门。
段小娴命人强力踹开。
白丁香躺在地方,头上有血。
“哥,你对丁香干了什么!”段小娴哭着抱着丁香。
“还愣着干什么,快叫医生!把段小姐抬到小娴的屋里。”段夫人喊道。
仆人们打扫了段子峰的房间后,离开。
屋里只剩下段氏父子。
“你为什么打丁香?难道你的神志不清到这个程度?”段曾明喝道。
“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当年你又对采月做了什么,我全记起来了。詹姆士是说过我的病于采月的死有关,可我没想到真相是这样。”段子峰说。
“你全记起来了。太好了。”段曾明感到惊喜,儿子眼中的洪洞之相没有了,而是显出来正常时的冷峻。
“我记起来并不好。采月不容于段家,是我执念害死她。我的母亲怕没这个儿子把消息告诉你。你呢,又狠心,不是没心。有心人怎么能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动手?父亲,你说不是吗?”段子峰一脸地冰冷。
“是我不对。但子峰,欲带王冠,必承其重。你是我的长子,段家的一切将来都交由你。我所做的也是为了你。”段曾明说。
“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段子峰冷冷地笑道:“你找这个女孩子,不就是为了刺激我吗?那好,目的达到了,让她滚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段曾明失望了。
“怎么不可以?你杀了采月,不就是花钱摆平的吗?这个丁香,你也可以啊!在你的世界里,除了权和钱重要,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吗?”段子峰的挑衅让段曾明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望。
原来即使儿子好了,也不能回到过去。无论他怎么去暖子峰的心,子峰的心始终是一块冰。他的个性和心理因为这件事彻底扭曲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叫自已爸爸的段子峰了。
段曾明关上门。他的心在流泪。儿子的诸多种种已经让他的心变得苍老,到处龟裂。
“怎么,子峰好些了?”段夫人问。
段曾明点点头。
“白小姐呢?”
“医生说还好,修养一下就好,不过怕留疤。女孩子,总是爱美的。”段夫人说。
“那就找最好的医生,不行,找中医,万不能让这个女孩子留疤。我心里总是觉得欠她的。”段曾明说。
“那让白小姐还住这里?”段夫人问。
“我明白,你想让她走。这样对她好。可是,夫人,她一走,子峰就完了。”段曾明一脸地痛。他把段子峰所说的话对段夫人一讲。段夫人愕然。
“子峰不糊涂了?”
“不糊涂了,可是性子变了,彻底扭曲了。你想有那件事,他还会听咱们的吗?不听人劝,会出事的。只有那个孩子能管他。他也只听那个孩子的劝。若那孩子一走,子峰以后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段曾明说。
“可是不能为了儿子,把人家姑娘的幸福埋了啊。我已经做过这样的事了,万不能再做了。”段夫人哭了。
“我又何尝想。可是人总是自私的。我不为别的,就为儿子。”段曾明也哭了。
“那你就想用丁香的软肋去治丁香,可你想过没有。丁香是丁香,不是当年的白采月。丁香喜欢的是江家儿子,白采月喜欢的是子峰。白采月死了,我不想丁香步她的后尘。”段夫人语气坚决。
“我知道你喜欢她,我又何尝不喜欢。那女孩子坚强,能扛事,比小娴强。如果她真的成了段家人,子峰就有助力,不是坏事。再说,白家,给两个钱就行了。他们是寒微之家,能附上段家,是他们祖坟冒青烟。”段曾明也同样,语气坚决。
他们夫妻在这件事上,他们对立。
段小娴没给哥哥多少好脸色。待丁香伤愈,一早就打电话让江晨接走。
段子峰看着白丁香离去的身影,心很痛。
离去,也好。毕竟丁香是丁香,采月是采月。用丁香当采月,对谁都不公平。段子峰情绪又低落了。
他拿起《唐宋诗词选》。打开,那一页,还有血渍。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滚滚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茬小银钩。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也许段子峰会喜欢,那样他的情绪会好些。他受伤的样子让我感到很可怜,又很难过。也许他是个深情的男人。可惜。
后面没有字了。
可惜。可怜。难过。
段子峰的手捣向墙,一手血渍。
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他记得她叫她采月的时候,她总会说:“我叫丁香。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好。可是丁香空结雨中愁也是千古名句。记住,我叫丁香,白丁香,不叫采月。”
采月,不知我的情感何时背叛了你。不知何时那个属于你的位置被那个丁香占了。那叫移情别恋吧。曾已何时,我发誓,我的心里只有你,此生此世。可惜这都是扯淡。都是,曾对你的爱和相思,我以为封存起来就好。可是自遇到她,比遇见你,那感情还要来得炽烈,火热。要不然叫我清醒的不会是她。没有她,也许我会一生沉浸在对你的爱之中。
我爱她,亦恨她。爱得不如自我,恨她因为她打破了我对你的执念。我以为世上只有一个你,值得我爱,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何时闯进我的心房。我对她,只有逃避。逃避。对不起,采月。原谅我。
段子峰扶着残手,拿一束花走到了采月的墓前。他静静地摸着这个墓碑。
采月年轻的脸没有经过岁月雕琢,依旧美好。温柔似水地看着段子峰。
为什么,我会爱上另一个女人,甚至什么时候爱上的我都不知道。爱你是因为你可以视我为生命,而她呢。永远笑着的是对另一个人。为什么我会心痛。
段子峰久久地站在墓前。
原来心是会骗人的啊。
人也好,情也好,总抵不过流年。所以,世间没有永恒之物,所谓永远与永恒,是人的幻想。若有永恒,就是世间沧海桑田的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