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见过哥哥这副可怕的样子。她的哥哥是家里最温和的人，对她更是从小就千娇百宠，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

这是第一次，哥哥冲她发火。

听到妹妹的哭腔，顾青时高涨的怒火瞬间熄灭，心底一软。

可他还是保持着冷漠的面孔。

这次不给她点教训，这小丫头就不知道长记性。这次是她幸运，那要是下次呢？

“是我们以前把你保护的太好，让你不知道外面的险恶。”顾青时淡声叹息，“我怪你有何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能保护好你。”

“哥哥……”顾绾绾最难受他这样，明明是自己的错，却要哥哥自责难过，她跪在顾青时面前，哭道，“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我去哪儿都会告诉哥哥，绝对绝对不惹麻烦！你罚我罢，这是我犯下的错，跟哥哥没有关系！”

顾青时看她这样，就知道这丫头是真怕了，下次也不会再犯。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他哪舍得真罚。

“起来罢。”他缓声，“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么？”

如果绾绾受了什么罪，哪怕魔教现在只是个空壳，他也要把这壳子捣碎了。

顾绾绾怯怯地站起来，眼睛哭的红红的，轻轻摇了摇头。

顾青时看顾绾绾这副怯生生的样子，无奈摇头：“怎么？训了你一顿，就把你哥当仇人了？眼睛这么红。”

顾绾绾泪眼朦胧：“哥哥不怪我了吗？”

“怪，怎么不怪，怪你警惕性那么低，一出门就被歹人盯上。”顾青时轻叹，“可你是我妹妹，我能拿你怎么办？”

……

走廊上。

“两位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墨语这话，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这两位是夫妻，难道还能分房？

谁知两人的回答同步，却大不相同。

“两间。”

“一间。”

说一间的是柳狂歌。

墨语在两人间来回看了看：“是……几间？”

赵佳音微转过头没再出声。

柳狂歌最后说：“一间。现在腾出一个房间都不容易，就不麻烦了。”

赵佳音没反驳。

墨语笑着颔首，对跟着的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会意，跑去问掌柜：“现在店里还有多余的房间么？”

掌柜：“没……”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他目光直了直，盯着摆在柜台上的金子。

侍从拿出金子，又问了一句：“现在，店里还有多余的房间么？”

掌柜：“有。”

拿钱砸人虽然不好，但是，管用啊。

“行了。就你还弱女子，这话你自己信么？”坐在镜前的牡丹描着眉间的花钿，懒懒开口，“你不想让，谁也没法逼你让。你现在赖在我房里不走，我以为你是喜欢我呢。”

“楼主，您这自恋的毛病可真得改改。”海棠义正言辞，“我那是与人方便。反正我没了那间房也能跟你们挤挤，别人指不定就要露宿街头了。”

“哟，还挺有善心。”牡丹笑了一声，“先声明啊，我可不跟你一块挤，做楼主要有楼主的威风。你去跟忘忧住。”

“是是是，我哪敢跟楼主您抢床铺啊。”海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坐在牡丹的床上。

牡丹掷了篦子，起身走到床前：“你给我起开。”

“不起。”海棠赖在床上耍无赖，“楼主您就说，能把我怎么着罢？”

“好丫头，胆肥了。”牡丹坐到她身边，斜斜睇她一眼，“当初把你捡来的时候，怎么瞧不出你是个这么泼辣的主儿？”

海棠靠在墙上，笑说：“还不是牡丹姐姐给惯的。当初我的确是唯唯诺诺，娇娇怯怯。你没看走眼。”

“唯唯诺诺，娇娇怯怯。”牡丹一脸扭曲地看着海棠，“如今你跟这八个字，是怎么也不搭边了。”

“过奖过奖。”海棠厚脸皮道。

牡丹眯了眯眼：“你可真是和当初大不一样了。想当年捡到你的时候，柔柔弱弱的，一问就红眼，惊弓之鸟般，多有趣，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好玩。”

“人都是会变的。过去的事，也只是过去罢了。进了百花楼，得了牡丹姐姐收留，前尘往事，还是忘了好。”海棠浑不在意。

“你果真忘了？”牡丹摇摇头，“你又不是忘忧那个失了忆的，怎么可能不记得前事。现在既然来了扬州，你老实说，想不想报仇？”

海棠这回没有立马回答，她想了想，轻喃：“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