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这是作甚,本宫又不曾怪罪。”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站立在门口的男子一袭红衣,墨发披散,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含着凉薄的笑,颠倒众生的容颜,妖魅而不显丝毫阴柔。
如果陆平之孟恪之流,是世上一等一的美男子,那他与墨子圭,都是人间仅有的绝色。
倘若墨子圭是仙,他就是惑人的妖。
墨子圭眼中常含笑,观之温柔可亲,翩翩君子,又似捉摸不透的雾般疏离众生,却又心怀苍生。是天山之雪,高岭之花,羽化之仙。
而这位也是逢人三分笑,玩世不恭,蛊惑人心,是犬马声色的红尘客,眼底却一片清明薄凉。是洛河之水,彼岸之花,入世之妖。
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各有千秋。
魔教教主——或者说燕国东厂厂主穆阙山,半跪在在地上,并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眼前这位,是燕国太子,容与。
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容与。
这是他的母妃为他取的名字。他的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的采莲女,因容貌美艳,被南下的燕帝带回宫中,封为莲美人。
宫中美女如云,无权无势无背景的莲美人很快失了宠,带着一个儿子艰难过活。不是所有皇族都跟楚国的墨氏一样人丁稀薄,燕国皇子众多,他是地位最卑微的一个。
他出生的时候,除了莲美人,没有人在意,连个太医也请不到,他挣扎着来到世上,他的父皇甚至没有为他取名字。
莲美人容貌妖艳,实则是个温婉至极的人。她家贫不曾读过书,也不识字,唯一知道的就是她采莲时常唱的《采莲赋》:泛柏舟而容与,歌采莲于江渚。
她便为他取名,容与。
容与完美继承了莲美人的容貌,妖娆魅惑,却并不男生女相。但没有人会小瞧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皇子。
他曾是地位最卑微的皇子,可却成为了如今的燕国太子。
穆阙山还记得六年前那个样貌精致的少年,也是挂着那样凉薄的笑,一步步算计着,废了他的所有兄弟,逼得燕帝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太子。
如果不是莲美人的死逼得他提早显露锋芒,穆阙山想,那少年是能够隐忍到有能力废掉燕帝的。
这样的城府,想想就不寒而栗。
那年楚国太子十四岁,一战成名。而燕国十五岁的七皇子,那谋略也不逞多让。只是一个是保家卫国,一个是手足相残,后者便不如前者声名显赫了。
六年前,燕国最得势的是二皇子,也是二皇子下令与陈国联手攻打楚国。二皇子出征时,容与一一废掉了他的其他兄弟,导致燕国时局动荡。之后又使计,让二皇子战死沙场。
可以说,墨子圭的成名,容与间接推了一把。
穆阙山是燕国东厂的厂公,本是二皇子的人。楚国朝堂有墨子圭镇守,完全安插不进人,只能把目光放向江湖,希望能搅乱楚国。谁知穆阙山刚准备动身,就传来二皇子战死,七皇子册封储君的消息……
识时务的穆阙山立刻选择另投明主。
良禽择木而栖,穆阙山怎么说也是东厂的厂公,有一定的势力,他以为这样的示好能够获得容与的重用。
谁知当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却是眉眼含笑,眼中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冷静和残忍:“穆公算哪门子的良禽?你原先的主子怎么吩咐你的,你就滚哪去罢。”
穆阙山当然不服,结果却发现他在东厂的势力被架空了。
于是他只能跑到楚国江湖来为非作歹,一来就是六年。
六年,他以为自己被放弃了。大概是老天给他机会,这次太子殿下出现在楚国,就是为了得到碎片,他魔教教主的身份正好可以接应殿下。如果这次他帮助殿下得到碎片,殿下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他也可以重回燕国的政治中心。
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本宫都说了不怪罪,穆公这是等本宫亲自扶你起来?”容与慵懒的语气,透着几分危险。
“卑职不敢。”穆阙山连忙起来,低垂着头,没有看容与的脸。
殿下的脸很美,可也要有命看才行……
“行了,本宫就知道,交给你的事,定是办不好的。”容与轻嗤。
连个安身之所都难找,要这么蠢的下属何用?
穆阙山脸上急迫之色划过,想要为自己辩解,容与却没耐心听下去:“这次又是怎么被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