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扬州时才月初,还以为要在那待一个月。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夕婧酥失笑,“今日才十四,明日又是十五了。看来,我又得入宫觐见母后了。唉……想要偷一次懒,怎么就这么难。”
墨子圭说:“这有何难?你若觉得累,我就进宫告诉母后,让她免了你的礼。”
这下轮到夕婧酥没话了,她美眸一瞪:“我说说而已,怎能当真。我要是真说不去就不去了,旁人怎么看?定要说我没规矩的。”
墨子圭语气温柔:“谁敢说你没规矩,我就让人教教他规矩。”
皇后是他的生母,但因为他自幼并不在宫中长大,与皇后并不亲厚。
皇后以墨子圭为傲,在外人眼里,她对这个儿子是很好的。
但墨子圭清楚,他的母后只是因为他的优秀才看重他,她总是夸他做得很好,给她长了脸,可却没有问过他一句,他的身体如何。
从来没有。
分明,她是知道他生来带有心疾的。
可一个母亲,只能接受自己儿子的完美,而刻意去忽略他的瑕疵。
全天下都可以当他是神,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也是有弱点的。可皇后知道,但她却固执地选择了无视这点,执意认为自己的儿子无所不能,绝对不会倒下。
这样的母亲,根本不是在把他当儿子,而是在当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
而墨子圭,连一丝失望也不曾有。他只对皇后保持着基本的敬重与孝顺,内心始终无法亲近。
他可以与皇后上演一出母慈子孝,也能给予几分真心。可真要说她有多么重要,也不见得。
他生性仁厚,却也好像……天性淡漠。
这二十年来,除了婧酥,他的心从未为谁快过。
夕婧酥听了墨子圭的话,倒是笑得更明艳了:“你可是太子,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我若是不去,那是真的失礼,你罚别人作甚?况且,为了孝顺,我也是得去的。反正我还要顺道去见三妹……”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墨子圭没再阻拦。
入夜,烛火摇曳。
夕婧酥欢快地在柔软的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上打滚。被滚过的床铺微微凌乱,上好的丝绸面料又很快恢复原状。
墨子圭无奈地摇摇头:“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夕婧酥仰躺在大床上,整个人都陷进柔软的丝绸里。薄薄的红色纱裙铺开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随意地凌乱在身后。她艳丽的容颜上都是满足之色,语气也很是轻快:“在经历了荒山客栈的木板床,盟主府又硬又小的双人榻,还有这么多日睡在马车上的痛苦,你难道不觉得此刻能躺在这么软,这么大的床上,有一种回家的感动么!”
墨子圭:
如果换做别人,他一定会说一声:“神经病。”
面对婧酥,他说:“嗯,是回家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
墨子圭对物质享受一向不太在意。锦衣玉食自然好,粗茶草舍,他照样住得淡然。
对于一张床,他并没有太多感觉。
但对床上的那个人……墨子圭纤长的睫毛微颤。
特别有感觉。
夕婧酥大概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
美人如玉的容颜上是轻松惬意,似水双眸满足地眯起,像一只慵懒的猫儿。铺开的长发落在大红的衣裳上,与朦胧纱帐下紫色的花卉床融为一体。
墨子圭眼眸微深。
千万不要去有意无意地撩拨一个爱你的男人。不然他一双眸子就算如明镜,如湖水,也能染上深色的欲望。
夕婧酥浑然不觉,她阖眸享受着这一刻的美好,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言兮,你不上来么?这床很舒服的。以前天天睡的时候不觉得,果然在外头待过了,才知道家里的好……嗯……言兮?”
她睁开双眸,眼睛微微瞪大。
一双极美的桃花眼近在眼前,眼里不再是往日的空灵清澈的湖水,而是如不可见底的深潭。
两人靠的极近,墨子圭纤长卷翘的睫毛几乎要与夕婧酥的睫毛碰到一起,唇瓣也几乎相贴。
“是你邀请我的,婧酥。”墨子圭轻声说。温热的气息吐在她身上。
邀请?她邀请了什么?
对,她邀请他来床上……可那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来床上啊!
等等,言兮这是开窍了么?
以往她千方百计都拐不了他,现在他学会主动了?他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