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大会上的闹剧只是一出插曲。牡丹把张员外夫妇甩下后,就带着海棠离开了。
诗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弱女子,哪敢真的处置什么人,只说把张员外夫妇交给马遥便是。
马遥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对此没什么异议。他带着张员外夫妇回到包间里,花魁大会照常举行。
不出所料,花魁的头衔落到了诗诗头上。
容与隐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没有看出什么有趣的东西,转身离开了人潮。
他一路回到盟主府,利落地翻墙而入。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房里坐着一个和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见他回来,立即起身,恭敬道:“殿下。”
那人去掉易容,露出一张平凡的脸。
“今晚有何异动?”容与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盟主府提供的茶叶是六月雪,但无论容与再怎么喝,都品不出那日夕婧酥所泡的味道。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今夜有另一方人马来盟主府盗取碎片,属下与之交手后,发现对方也并没有得到碎片。”暗卫回答。
“这倒奇了,他们也找不到。”容与玩味,“这一个盟主府就那么点大,还能把碎片藏到哪儿去?”
“殿下……会不会,碎片根本就不在盟主府。”暗卫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容与摩挲着弧度完美的下颔,修长的指节轻叩着桌面,他沉思了一会儿。那不俗的姿态与那张平庸的脸格格不入。
“如果不在盟主府,又会是在哪里。”容与慢慢分析,“武林盟主不会欺骗整个江湖,所以这必然不是一个假消息,碎片就在扬州。而这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交给谁都不会放心,理当会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可武林盟主的卧房与书房,本宫都搜过,绝无遗漏……而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也不敢随身携带……”
意识到思路即将又陷入死胡同,容与眉头微皱:“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
“讲。”容与不耐烦地打断他。
暗卫:“是。殿下刚才说,碎片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谁都不放心。但有一个人,武林盟主是绝对放心的。”
“哦?”容与语调微上扬。
暗卫回答:“万剑山庄庄主,万归宗。”
容与眉头微挑。
他一个燕国的太子,这次来楚国主要的对手也是另外六国的人。因此楚国的江湖势力,他并不甚清楚。他这些替他查各种资料的暗卫,反倒比他要清楚。
暗卫继续道:“万剑山庄庄主修炼剑道,修炼剑道之人最讲究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们不仅自己至纯至善,还能明辨是非,看透人心。而万庄主,是武林盟主的至交好友。他,是武林盟主绝对信任的人。”
容与动人的狐眸微微上挑:“行啊,小子。你不说本宫还真没想到……”
暗卫一喜:“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的荣幸。这么看来,那碎片果真是被武林盟主交给万剑庄主了?”
一个人能够活成传说,那光辉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六年前燕陈二国进攻楚国,被墨子圭率兵反攻。燕国毗邻楚国,楚军一直攻至燕国边境,差点就能一举攻下燕国的城池。
可当年十四岁的墨子圭见到燕国边境的百姓因为战火流离,饿殍遍地,竟下令让人放了一些军粮去接济燕国的百姓,然后,鸣鼓收兵。
当时有楚国将领怪他过于心慈手软,战场之上岂能留情,那十四岁的少年骑在战马上持戟傲然:“两国交战,百姓何辜?君可见本宫杀敌之时有过半分犹豫?兵将沙场征战,自当尽心。百姓手无寸铁,如何忍心?!”
这一番话置地铿锵,传遍七国。诚然,这般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对以开疆拓土,一统六国的目标而言,难成大事。可他赢得了天下人的民心,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这天下,不只是楚国的天下,而是七国的天下。这所有,不只是他的朋友,还有他的对手。
那年的容与,刚刚经历了母亲惨死,他隐忍多年,终于提前因此爆发。踏着尸山血海,兄弟白骨,顶着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骂名登上太子之位,那个容貌艳丽的少年坐在王座上露出嗜血的笑,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没有人记得他曾经也只是个单纯的,笑起来会羞涩的,只想坐在母亲船上看她采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