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主子的嘴比大部分男人的嘴还靠不住。
他最是个会逢场作戏的主儿,在酒楼姬馆丢下的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比那清河滩上的石子还要多,可转脸就忘,半个字都没作数过。
不然怎么会得了荒唐王爷这么个外号?
从杜翎进了王府,这位主子就没对那孩子有过好脸色,说过半句好听的,还戏弄威胁,动辄怒骂,简直是把那孩子当成了个小玩意儿一样拎着耍,临了还端起一脚,把人家轰了出去,连包袱皮儿都没让人家带走半个,可算是。
混蛋极了。
但明镜却看的格外清楚。
他心里明明是十分在意的。
越是骂得狠骂得不堪骂得不留情,就越证明他心里有多在意那个小东西。
在这场看似闹剧的感情里,他远远比杜翎还要认真在意,也远远比杜翎还要放不下。
毕竟,按照这位主子的脾性,若是被不相干的人给骗了,哪里还能囫囵个儿从王府门口竖着出去?
开玩笑,清河王府又不是鸡笼门鸭笼门,是寻常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
当然不是。
可杜翎就能囫囵个儿地从王府竖着进来,又囫囵个儿竖着出去。
那么,他是寻常人儿吗?
自然不是。
所以,明镜当然不能按照这位主子说的来,真的让那孩子被洛璟容的杀手取了性命。
但他又不好当面戳破洛少祎的真实想法,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并起袖子行了一礼,转身就要出门去了。
眼瞧着他衣衫飘飘已经跨出了门槛,屋里的男人终于憋不住了,扯着脖子吼了起来。
“我说不许救就不许救,你不许擅作主张去帮忙!”
“是,听殿下的,明镜不去帮忙。”
明镜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很是恭敬地答应。
笑容温和,话儿也软和得很。
洛少祎这一腔怒气就像是拳头砸在了棉花团上一样,被消散得一点不剩。
然而。
心中那点焦躁不仅没有消退,反又浓郁了不少,惹得心里乱糟糟一团,怎么着都不爽。
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茶盏,掀开盖子去喝,只是才喝了一口就呸得一声尽数吐了出来,一把将茶盏撂在地上,气呼呼地骂。
“这屋子里的人都死绝了吗?茶水凉了都没人换热的,这种怠懒耍滑的狗奴才,就该大棍子尽数赶出去!”
“是,殿下,明镜这就去安排,把伺候茶水的赶出去。”
明镜立马顺坡滚驴,依旧是那个恭恭敬敬的态度,笑得软和和的,而且立马就付诸于行动,去找管家重新分配人过来伺候。
得,这一拳又砸在棉花上了。
洛少祎只觉得胸口更加气闷了,抓着桌子上另外一个茶盏也摔在地上,气哼哼地骂。
“一个把我从头骗到尾的狗奴才,我没亲手要了她的命就已经是恩赐了,还想要我派人保护她?没门!”
明镜已经走出门去了,这会子眼前没人,自然也就没有人能顺着他的毛拨拉了。
不过,男人似乎已经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了,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又嘟囔着骂了起来。
“一个陆宇还不够她使的?还要加派人手,难道要把本王身边所有人都派过去保护她一个人?到底她是主子我是主子?莫名其妙……”
已经走远的明镜默默弯起了唇角。
呵。
多么口是心非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