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什么?”
男人的身影飘飘,已经进了内院寝室,眼睛乍一从强光进入弱光,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紧蹙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
那眉目间依旧是浓浓的嫌弃。
“有胆量去挑衅人家,没本事打赢人家,到头来你还有脸哭?”
“……”
杜翎默默不做声,只是收回手指,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刚才的血迹还残留在那张光洁的小脸上,少年的鼻头也有点红,肉嘟嘟的小嘴潮湿莹润,他皱着鼻子拿袖子擦眼睛的动作便透着一股委屈和无辜。
其实也并没有多无辜。
可是也不知怎地,每次痛骂这小子的时候,他默默不说话的样子瞧着就是委屈又无辜,洛少祎有心想要再骂两句,可心里某个地方却不自觉地软了。
那痛骂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软绵绵的一句。
“很疼吗?是哪儿疼?胸口疼?”
“不是……”
瘪着嘴默默揉眼睛的某人,从他怀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这声音闷闷的,听着像是不太好,似乎是中气大伤。
洛少祎的心就揪了起来,手掌忙忙贴在少年后心,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不是胸口疼是哪里疼?后背疼?还是被于连伤到了内脏肺腑?”
“……不是,都不是……”
某人的袖子从眼睛上挪了下来,一只小脑袋从他怀里钻出来,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的脸,低低叫了一声。
“心疼。”
“心疼?心口疼?果然是中了于连的毒梭子了,伤口在哪儿,我瞧瞧!”
洛少祎登时紧张起来,一张俊美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盯着少年通红的眼睛,急声叫道。
少年咬着嘴唇,那双原本就红通通的眼睛里又涌出一层泪花,细嫩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鼻头抽了两下,哽咽着叫出声来。
“不是,我没有受伤……主子,奴才是心疼您,这几天没见主子,您憔悴了,还,还长胡子了……奴才,奴才心里难过!”
“……”
洛少祎的动作便顿住了。
原本紧张慌乱的一张脸逐渐僵硬,他看着这小东西红通通的眼睛,还有那不断涌出的泪水,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可心头某个地方。
却分明更加柔软了。
柔软得能流出水来,能涌出像云朵一样柔软的情意来。
这小东西,原来是心疼自己。
也不枉自己疼了他一场。
可这小东西,也着实是蠢。
他板着脸,故意做出一副冷硬模样,狭长的眸子冷冰冰的,直戳戳骂道。
“蠢货,老子是个男人,正儿八经的男人,哪个不长胡子?”
“啊?”
杜翎擦眼泪的动作僵住了,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男人冰块一样的脸,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主子,奴才是说,您胡子都这么长了,没有奴才在身边,都没人伺候您刮胡子了……奴才心疼,奴才……”
“那是因为老子想把胡子留长!”
少年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眼神显得无辜又可怜,又透着一股乖巧的可爱。
洛少祎的心软的都快成春日的泉水了,他甚至能够听到心底欢快的潺潺流水声。
可是他心里越是高兴,脸上就越是要板成扑克牌模样。
可是下一秒,这张扑克牌一样的脸就绷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