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儿的肚子,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我让你挺着肚子上班,那我这个大善人的名号不就砸了吗?”
“看您说的,女员工不都是快生了才休产假的嘛,我怎么能例外?”
“你是我的女儿,有这个特权!”
“好啦,”康晓慧笑着打断他们,“言言你就听爸爸的吧,他啊,早就想把权利夺回来了,你就让他称心如意一次吧。”
“哦,原来是这样,”付静言恍然大悟,“爸爸既然这么想上位,那我就退位吧。”
“哈哈哈......”屋子里响起久违的大笑声。
晚饭后,付敏正借口要和康晓慧出去散步消食,让付静言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带上准备好的礼物去了容家。
接到电话的容承耀有点压抑,随即热情地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谁打来的?”夏日正在端水果,听见老公接听电话,随口问了一句。
“猜猜?”
“你的电话那么多,我上哪儿猜啊?”
夏日一点不给老公面子,拿起一角蜜瓜递给老爷子,“爷爷,我刚才尝了一块,挺甜的。”
容老爷子吃了一口,笑眯眯地点头,“确实很甜,给言言打电话,让她过来吃蜜瓜。”
“爷爷太偏心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您重孙媳妇儿。”
老爷子可不管孙媳妇拈酸吃醋,甜瓜只吃了一角就不吃了,要给重孙媳妇留着。
“言言喜欢吃甜的,打电话问问她忙完了没有。”
夏日无奈地笑笑,拿起手机拨打电话,手机通了,却没有人接听,“爷爷,言言的手机没在身边,应该是还在忙。”
老爷子眉毛皱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忙?每次我给她打电话都在忙,不是开会就是看计划书,我看哪,咱们家言言都快赶上安理会秘书长了!”
“是啊,天天这么忙,身体怎么受得了?”夏日跟着附和:“这都多长时间了,也没回家吃过饭,得和铭佑说说了,让他帮帮自己老婆,一点都不知道疼人。”
容承耀本来在看电视,爷爷老婆一搭一唱的,让他心里一沉,加上刚才的电话,一个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敏正两口子要过来。”
“谁?言言爸妈?”
......
一个半小时后,容承耀的电话再次响起,付敏正到了,赶紧打电话通知保安放行,和老婆一起走到院子门口亲自迎接。
老朋友见面自然欢喜,好一阵寒暄后,付敏正才正色道:“容市长,冒昧前来打扰,希望你见谅啊。”
“敏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快和弟妹屋里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康晓慧对容铭佑不满不会迁怒到他父母身上,而且老公回来了,凡事他会做主,自己只需要站在他身边就好。
“容老您好。”
老爷子站在客厅迎接亲家,声音洪亮笑容满面,“大善人的名号如雷贯耳,今天终于见到了,哈哈哈哈......”
“老爷子客气了,您身体还好吗?”
一番客气后,分宾主坐下,夏日重新切盘水果端上来,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很融洽。
天色很晚了,有的人家已经入睡,付敏正直奔主题。
“老爷子,这是沂蒙的小米,今年新产的,听言言说您喜欢喝粥,我就拿点过来。”
“言言那孩子有心,很孝顺,我们一家人啊,都喜欢她。”老爷子说的是实话,他们容家对付静言的印象非常好,对教出这么好的女儿的父母自然敬重。
“这是东北的山木耳、宁夏的枸杞、新疆的大枣,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都是我以前资助过的人邮寄来的,我们家人口少,每年都要拿些出来送人,希望你们不要嫌弃啊。”
“敏正,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么好的东西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我们是沾了你的光,怎么会嫌弃?”
如果说刚接到电话的时候,容承耀只是以为付敏正回来了,来亲家拜访一下是人之常情,可听他这番话,就知道事情绝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看一眼时间,估计容铭佑快回来了,笑着说道:“我们家铭佑是个急性子,喜欢言言,也不等你回来就”
门外有汽车的声音,容承耀把话语打住,“铭佑回来了,快过来见见你岳父。”
容铭佑离婚后越发冷漠,那张面瘫脸挂着冰霜,底下的员工都怕向他汇报工作,唯恐哪里做的不好被他臭骂。
生态旅游项目已经提上日程,需要准备的工作很多,他正在看策划书,就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
自从公司交到他手上后,父亲很少过问,这次为什么这么急地喊他过来?
看到前岳父岳母时,心里明白了。
走到付敏正的面前,弯腰鞠躬,“您好。”
又向康晓慧行礼,“您好。”
儿子的礼节说不出的怪异,哪像女婿见岳父母应有的表现?可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来的时候,付敏正再三向妻子保证不生气,为了妻子不担心,他压下对容铭佑的不满,依然谈笑风生。
“容市长,我们今天来是为了感谢容家的帮助,不管到什么时候,这份恩情,我们付家都会铭记在心。”
“敏正,你”
付敏正抬手制止了容承耀的客气,正色道:“我犯了事,在法庭上认罪,悔罪,可在我的心里,我不认罪,更不悔罪!”
此言一出,作为D市市长的容承耀,还有把祖国放在第一位的老爷子的脸都阴了下来,他们容家费了那么大的心力保住他,换来的就是这样一个态度?
“当年我只有一个小小的建筑队,干了几个不大的工程,有一定的知名度,可实力还是不足以竞标。”
付敏正没有在意他们变了的脸色,兀自讲下去,“我是从正规渠道参与的投标,目的只是想拓展一下人脉,为以后铺铺路,可我没有想到,竟然中标了。”
回忆起那件改变他毕生命运的事情,付敏正感慨良多,“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反反复复确认后,才知道天上掉馅饼了,砸到我付敏正的头上。”
“那时的我年轻啊,根本不懂这背后的阴谋,拿合同找银行贷款,加上工程拨过来的第一期款,购买新设备和原材料后所剩无几,工人的工资都付不出了,我不能让跟着我的兄弟饿肚子干活。”
回首往事,真是一言难尽,付敏正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发动亲戚朋友借钱,以高出银行三倍的利息筹到了一千万。”
“那时候的人们刚从温饱中走出来,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节衣缩食攒下的,就因为我付敏正的诚信在,还有工程合同在,他们毫不迟疑地把钱借给了我。”
“工程顺利开工了,第二期款项却迟迟不到位,如果耽误了工期,后果是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后来,接手项目的史国柱把我叫进了办公室,明着提了条件。”
付敏正的脸色变得惨白,捂着胸口半天不言语,康晓慧急忙拿出药喂他服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稳下来,看一眼跟着焦虑的众人,摇摇手安抚,“我有点激动了,没啥大事。”
容承耀接到电话时隐隐觉得付敏正有事,要不然不可能这么晚前来,至此已经确定他确实有事,就是不知道是谁的事情,“敏正,身体不好就歇歇吧,我们聊点愉快的话题。”
付敏正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容铭佑,淡淡地收回视线,“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碍事的。”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那个渣子要挟我,如果不答应他的条件,就以我的公司资质不够终止合同,还要付违约金!”
付敏正的案子当时是不公开审理,他们虽有关注,但很多细节都不清楚,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我,付敏正,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却被那个渣子从头到尾算计了,银行贷款还不上,大不了坐牢,我还年轻,总有出来的一天;我的老婆孩子,可以跟我吃苦受罪,可是,那些借给我钱的乡亲们怎么办?那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啊,有的人甚至是向亲戚朋友凑的,只因为相信我付敏正不会骗他们!”
“听书的时候,说闯王起义过不了黄河,一夜间白了头发。”付敏正自嘲一下,“我一直以为那是夸张,当事情真的降临时,才知道所言非虚。”
他指指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一夜间全白了,一根黑发都没有,言言那时还小,看到我白了头吓哭了,以为妖魔鬼怪来了呢。”
“银行贷款,兄弟的工钱,朋友的血汗钱,这些都不允许我刚强,只能向强权低头。”
客厅里静悄悄的,康晓慧擦着湿润的眼角,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老公入狱,女儿被人嘲笑,自己被讨债的人围堵。
一只手伸过来,紧紧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这只手是那样温暖,那样有力,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