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妈妈算算时间,当下叉腰大骂,说茜娘骚蹄子懒骨头,受点皮外伤就旷工月余。最后还让承雨带了句话回去:第二天不来当值,以后就别干了!从哪来滚哪去!侯府虽家大业大,但也不是专养闲人的善堂!
承雨回去后直等到近子时,才等回来满面春风的茜娘。原本死气沉沉的茜娘日益滋润是因为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承雨只是羞怯内敛,但不是傻子,自然心知肚明。跟茜娘好说歹说,才终于劝好了其第二天去桃林当值。
第二日茜娘倒是跟着承雨一道去了,但当值到一半,人就不见了。眼看梁妈妈就要来巡查了,承雨再急,也只能挑了近处尽量去找。好的是,这一找,还真给找到了;坏的是,看到了点不该看到的。承雨在桃林一处较为僻静的假山后找到了茜娘,还有一名男子,正是赵真。两人面色潮红衣衫不整,也不知是正要做点什么,还是已经做完了什么。承雨只看了一眼,就捂着脸跑远了些。待两人刚收整妥当从假山后出来,梁妈妈也恰巧骂骂咧咧寻了过来。
赵真直接同梁妈妈说,将茜娘要去赵院。赵真是前院副管事赵吉的独子,梁妈妈自然点头说好,痛快放人。临走前,茜娘看了承雨一眼,淡淡的,说不出是喜是忧,还是别的什么。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承雨都没再见过茜娘。直到有一日,茜娘突然到桃林找到了承雨。东拉西扯闲话家常了许久,茜娘突然说自己有了身孕,刚偷偷请医师诊过脉,已经足月。
“茜娘你果真打算生下来吗?”
“当然,这是我和真郎的孩子,你说取名叫什么好?”
“你同他讲过了吗?”
“再有一段时日便是真郎的生辰,到时我想给他个惊喜~”
“……茜娘,你认定了他……他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值得依靠和托付终身的人吗?”
“这是自然!你看,这是前两日真郎赠我的,上好的翡翠绿镯!你看,好看吗?……真郎待我若非真心实意,又怎会赠我这般贵重的礼物?”
“他若是真心待你,又怎会令你未婚先孕?此事我总觉得不大妥当,咱们当初四人,属贰喜看得最透,听闻如今在柳小姐跟前颇为受宠。要不,让贰喜帮你拿个主意?”
“她对我一向颇有微词…………何况不管好坏,日子终归是要自己过的……”
自那之后的几日,茜娘不时便会来桃林找承雨。有时只是同承雨闲聊几句,有时会给承雨带上两三块味美的糕点,两人关系也较之之前也亲密了几分。
又一日,茜娘依旧来桃林找承雨。只是与往常春风满面不同,这次的茜娘微蹙着眉心,懊恼中带着忧虑。承雨还以为是茜娘同赵真出了什么幺蛾子,一问才知,原来是茜娘那负心郎幺蛾子出来蹦了。自从茜娘无意识破负心郎和闺蜜的j情后,就再没见过那负心郎,工钱更是攒着一分都没给过。今次不知那负心郎买通了谁,居然假借着赵真的名义,约了茜娘在后门外碰面。
茜娘一见是负心郎,当即就要转身走人,谁知被负心郎快一步上前拉住,还纠缠不休,说自己知道错了,不该经受不住青青的引诱,以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如今日子紧张揭不开锅了,求茜娘多加援助。见茜娘不为所动去意坚决,甚至还跪倒在地抱着茜娘腿不撒手,说青青已经怀有身孕,如今因营养不良,都见了几次红了。还说医师说,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轻者青青肚子里的孩子不保,重者连青青都有危险。最后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打感情牌,说三人这么多年的情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难道真就要如此这般见死不救吗?
茜娘原本是为了见赵真,身上自然没有带什么钱。被负心郎搅扰地不得安宁,又听得青青和自己同为孕妇,看在孩子的份上,动了恻隐之心。左思右想好一番,才咬牙狠心将戴在手上的翡翠镯取下来递给负心郎,说这是最后一次。负心郎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连声应好,甚至连茜娘的几句叮嘱和祝福都没说完,从茜娘手中抢过玉镯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承雨一听完,就觉得事情不大对,有心想提醒茜娘,奈何恰逢同寝的另外三人收工寻了过来。承雨只来得及匆匆提了一句,便被三人拉走了。一连好几日茜娘都没来过桃林,承雨心里一直闷沉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就像当初一日之间自己大哥突然失踪,父亲见义勇为横死街头,母亲蒙冤而死时一样。
果不其然,又一日午后,一名姐妹突然找到承雨,说是一名唤茜娘的女婢因偷窃被拿住了,正要问责,只是不知同时常来找承雨的茜娘是不是同一人。承雨闻言,心悸更甚,按照小姐妹的指引找到赵院,发现被问责之人果真是茜娘。承雨人轻言微,一番乞求讨饶,必然没人听进去,甚至自己还险些搭了进去。还是茜娘乱中提醒,让承雨去找贰喜帮忙,承雨这才恍然,忙奔往芭蕉院。
再往后的情形,就不需要承雨多讲了。当日首诺虽然不在,但高橙儿已经原原本本同她说了。而且有了首诺对几人的前后补充说明,还让高橙儿对几人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听到这,几人对茜娘的死,都不禁暗叹唏嘘。
“按你的说法,茜娘那日去后门,是负心汉假借了赵真的名义,又偏偏那么巧地被赵真本人看个正着……要说没人从中作梗,未免太过巧合了吧!”高橙儿皱着眉苦思冥想。
首诺面露讥讽:“那负心汉非侯府中人,如何知晓赵真其人以及赵真同茜娘的关系,并借其名义?早先我在膳堂时,便有听过传闻。说赵真曾有意止陶,还帮过止陶不少忙。只是止陶手段了得,一边无意赵真,一边又将其抓得牢牢的。如今看来,说不得当初就是止陶不满赵真移情别恋,而一手策划的!”
高橙儿仔细想了想:“原先在曳裁院,还同你口中的止陶见过一面,看着稳重内敛,不像是你口中那般阴险狠辣之人啊?”
首诺轻笑着看了依旧面无表情的贰喜一眼,对高橙儿道:“姐姐曾说过,一个人的好坏,可不能单用眼睛去看。”
高橙儿随着瞥了贰喜一眼,瘪瘪嘴,对情绪缓和下来的承雨道:“如今日头渐大,祭奠完就早些回去吧。若茜娘一事果真有什么隐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承雨起身,哽咽着看了墓地一眼,毅然转身随几人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