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息鼓起勇气，颤抖地将自己的手握上，一抬头，却是承雨站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二小姐，我好难过，我的心好难过！”

柳叶息慌乱地想为承雨擦去眼泪，低头，手中就出现了一方手帕，正是柳施瑶亲自绣了，让云袖送来的那张。握紧了手帕，正要给承雨擦眼泪，又见承雨身后站着杵着拐棍的许辛，一脸恨铁不成钢。

“都说了与你无关，你怎么凡事总往自己身上揽？”

柳叶息摇摇头，刚想开口，许辛和承雨的身影就被黑暗化作的大嘴吞噬。转眼间那大嘴化作一张模糊不清的女人脸，就要向自己吞来，柳叶息见状，下意识转身就跑。可四面八方全是浓重的黑雾，看不见前路，辨不清方向，柳叶息只能凭着感觉一直跑一直跑。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忽然出现一团光亮，柳叶息一喜，忙朝着光亮跑去。等到近了，才发现那光亮竟是身穿月白僧袍的泓一，悲悯的眼里，满是焦急。

“小叶子，快回来！”

回来？我也想回来，可是，我该回哪去？我又能回哪去？

一瞬的疑惑，身后那模糊的女人脸已经追了上来，用不知何时幻化出的手，紧紧抓住柳叶息的手腕。

“叶息，你逃不掉的！我付出这般大的代价，连神格都不要了，生生世世，我都要毁了你！”

虽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这嗓音实在太过熟悉深刻。那一次次歇斯底里的癫狂，柳叶息每每想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柳叶息害怕地挣扎起来，奈何怎样都甩不掉那只如附骨之蛆的手。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忽然被温热的怀抱从后包围。

“叶息。”

怀抱熟悉而陌生，亲近又遥远。许多个不眠的夜里，自己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阑珊的万家灯火，他就是这般从后拥来，在耳边轻轻的唤自己的名字。

柳叶息忽然就安静下来。

“孟子亦，是你吗？”

“……嗯。”

柳叶息转身，将头埋进那人怀里，哽咽的嗓音闷闷的。

“子亦，我想你了，好想你……”

“孟子亦”顿了顿，抬手将柳叶息拥紧：“嗯，想我就回来吧，我也想你了。”

柳叶息低泣了片刻，忽然想起那追了自己许久的模糊女人脸。

“不行，你快逃，这里有坏东西！”说着，柳叶息挣扎着就要推开“孟子亦”。

“孟子亦”稍稍用力，将柳叶息的头按进怀里：“别怕，有我在。”

一句轻轻的“别怕”，语气熟悉地让柳叶息睁大了眼，但随即又无声自嘲。怎么可能是他呢，他找到了她，又怎会再在意自己？

“嗯，有你在，我就不会怕。知道吗，那时我听到新闻里的消息，就想随你一起去了。可如果我当真随你去了，你的后事该由谁操持，你的家人，又由谁照料？我们说好白头偕老不离不弃，你走后，我却一次都没梦见过你，我还以为你是生我的气了。”

“孟子亦”轻轻拍着柳叶息的后背：“你不生我的气便好，我又怎会生你的气？”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还是你又背着我偷偷喂警长吃营养膏了？警长已经胖成一个球了，你再喂下去，会和人一样有三高的！”

见柳叶息又有挣扎的迹象，“孟子亦”忙安抚：“没有，没有。”

有了“孟子亦”的安抚，柳叶息再次安静下来，窝在其怀里舒服地眯了眯眼：“之前我一个人的时候，被那张脸追了好久。现在能再这样抱着你，我觉得，就算真被那模糊的女人脸吞噬，我也是愿意的。”

柳叶息换了个姿势，继续道：“我跑了好久，好累，好想睡一觉，但是又怕醒来你就不见了。”

“睡吧，我会一直都在。”

“真的？不骗我？”

“不骗你。”

柳叶息拽紧了“孟子亦”的衣衫，渐渐睡去。

见柳叶息情况稳定下来，顾以岚撤回点在柳叶息眉间的手指，扶着柳叶息在床上躺下。

守在一旁多时的泓一忙不迭询问：“怎么样了？”

顾以岚皱着眉，抿紧了唇。泓一见状，焦虑地来回踱步：“引神香仅有七日之效，今日已是第五日了，明日一早若是再醒不过来，再换别的法子，怕是又要耽搁更多时间，小叶子醒来的几率也就更低！”回头，见顾以岚仍沉默地坐在床边，泓一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把脸一拉，“小叶子缘何至此，想来不必贫僧多言，既然三公子也毫无办法，便请回吧。”

“不论大师信或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叶息。”

“事已至此，贫僧信与不信，已不重要，只希望三公子他日不会后悔。”

顾以岚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柳叶息，就要起身离开，这一动才发现袖袍被柳叶息无意识间抓得牢牢的。神色复杂地低头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顾以岚轻轻在柳叶息手上某处一点，紧握的手缓缓松开。

柳叶息是被溅到脸上的一滴水惊醒的，意识一回笼，柳叶息便当先感应了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呵，果然是梦啊……

眼睛抖了抖，刚要缓缓睁开，一方温热的湿润巾帕就落在脸上，轻轻擦拭。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女子地地抽泣的声音。

睁开眼，果然就见高橙儿一面为自己擦脸，一面抹着红红的眼眶。

“怎地，又在哭鼻子？是谁欺负你了？”

高橙儿一愣，看着柳叶息眨眨眼，欢天喜地地将帕子往盆里一丢：“谢天谢地，你终于舍得醒了！”

光线太刺目，柳叶息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轻轻笑道，“看来这次，我又睡了很久。”

柳叶息动了动，全身关节都有些僵硬了，当即就想坐起身来。

高橙儿红着眼眶瞪了柳叶息一眼，忙不迭将人扶起：“岂止是很久，葛老来看过好几次，还说你怕是活不过……呸呸呸！醒了就好，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