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破渔村,不回来便不回来!爹,那可不是白花花的银子,而是金灿灿的金子啊!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有了那些金子,去哪里不好?咱们可以去苍术城,不不不,苍术城太近了,咱们去盛城,据说盛城比苍术城还大还繁华!咱们到时可以去盛城购套宅子,再盘间铺子,雇几个伙计,日子岂非舒心快哉?”
“这,待爹再想想……”
“爹~你还在顾虑什么?机会稍纵即逝啊!就这么说定了!你赶紧回去收拾包袱,我一得手,咱们立马就走!”
说完,沐洇儿一溜烟儿就出了堂屋。沐尔看着女儿迅速融进夜色的背影,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慌乱。拎起酒壶,将剩余的酒水一口气全都倒进嘴里,又默默做了好一会,沐尔才起身回到自己房中。
时值亥末,沐村中的人家大都已熟睡,四下只余一片虫鸣。沐洇儿站在自己的房门外,缩头缩脑回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异样后,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而入。
房中烛火已经燃了大半,那僧袍女正盖着被子熟睡,贵公子早已不见踪影。沐洇儿先是略感失望,随即弯起嘴角,满意一笑。当即也不耽误,两步来到床前,试探着碰了碰僧袍女,见其没有反应,便放心的掀开被子,上下其手。可越是翻找,沐洇儿的脸色也就越是难看。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沐洇儿想了想,不死心地将僧袍女从头到脚又摸找了一遍,仍然一无所获,这才气急败坏骂骂咧咧地出了房间。
房梁上,顾以岚眼看着沐洇儿气冲冲出门,冷冷一笑。视线落到手中从柳叶息腰上取下的绣工精致造型特异的布袋和飞燕刺,眸光又温柔了下来。翻身落下,顾以岚走到床前,将掀开的被子重新盖上,捻了捻。见柳叶息仍睡得香甜,嘴角不禁慢慢上扬。
“爹!”沐尔的房门被大力推开,沐洇儿径直走了进去,气冲冲地往条凳上一坐,“我去找过了,那人身上别说金花生了,就连一粒花生米都没有!”
正在整理衣物的沐尔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自家女二,拍了拍受到惊吓的心脏,连忙上前探头看了眼门外,一见没有异常,便赶紧将大开的门关上,这才坐过去。
“你都仔细探查过了?”
“我前后都摸了两遍,哼!一副土包子穷酸样,说不准这粒金花生还是那位公子赏她的呢!”
沐尔暗暗松了口气,见沐洇儿依旧不甘心,忙劝慰:“找不到也就罢了,光那一粒金花生,也足够咱们爷俩在村里不愁吃喝过上好几十年了!”
沐洇儿情绪激动,蹭地站了起来:“那怎么行!我是再也不想在这种破村子里多待一天了!哪怕没有多的金子,仅这一粒,咱们也能去城里购宅子盘铺子,再做些小买卖,怎地都比留在这穷乡僻壤的村子里好!对!对!就这么办,咱们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沐尔看着渐渐陷入魔怔的女儿,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从何开口。
“对了,爹,那位公子和大师他们,是否明日便会离开沐村?”
“……晚间与大师闲聊,听其意思,约莫是这样。”说到这里,沐尔忽然反应过来,“乖女儿,你……莫不是想同他们一道?”
“爹你想什么呢?咱们怎么能跟他们一道?”
“那你……”
“咱们跟在他们后面!只要知道了那位公子宅院的具体位置,咱们就在那附近也购置一套。到时天长日久,我总能有机会‘巧遇’那位公子。如若不能,那我就到那位公子府上做工……到那时……朝夕相伴红袖添香……嘻嘻~那我不就能……”
沐洇儿美好的畅想断断续续听进沐尔耳中。恍惚间,沐尔忆起十多年前气若游丝的爱妻紧拽着自己的手,要自己照顾好女儿时的殷殷恳切。
一人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一人满心都是对从前爱妻的怀念。幽暗的黑夜,在父女两人南辕北辙的思绪海洋中渐渐褪去,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柳叶息睡足了觉,从床上坐起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待看到房内的摆设,以及一旁的梳妆台,再想到那个名叫沐洇儿的羞答答少女,随即放下心来。
伸个懒腰刚要下床穿鞋,惊讶的发现自己前日磨破皮的脚后跟竟然不痛了,就连疑似磨出水泡的脚掌和脚趾,也好了大半。
柳叶息正自疑惑自己的自愈能力,沐洇儿推门进来了。一见柳叶息醒来,先是一愣,随即扬起笑脸:“你起来啦,爹煮了面疙瘩,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去用些吧。”
“好的。”
柳叶息下床穿鞋,正要转身整理床铺,又听沐洇儿道:“不用麻烦了,稍后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用早膳吧。”
既然沐洇儿都这么说了,柳叶息也不会上赶着客气,道了声谢就出了房门。柳叶息一出门,沐洇儿热情的笑脸便尽数冷了下来,关上房门就开始收拾值钱之物。
柳叶息是在用完早膳,跟着顾以岚和泓一挥别村长一家两口,再到村口跟一位赶着马车即将前往苍术城运送新鲜海产的村民商量好价钱以后,才发现疑惑了一早上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了。
只见顾以岚面不改色地从袖袋里取出柳叶息的腰包,又从里面摸出一粒金花生,然后再在柳叶息尚不及反应时,用内力掰下一小块,递到喜出望外的老汉手里。
“我,我的腰包怎么会在你那?”
顾以岚坦然的将腰包收进袖袋,一面拉着柳叶息上了大半装着海水和鱼类的木桶的车板,一面解释:“昨夜你在院中睡着了,是我好心将你抱进屋里的。我见你睡得很不踏实,似被你那腰包之物硌住了,我这才勉为其难,将之取下暂为保管。”
柳叶息半信半疑:“当真?”
“我骗你做甚?就那么些零碎东西,还怕我会觊觎不成?更何况,这腰包是放在你身上安全,还是放我身上安全?”
柳叶息挠了挠头,在马车两边的木板上坐下。虽然道理是没错,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