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管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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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疏在院子里新做好了一张小木塌, 拍掉了手上的木屑,他随便往上一坐,斜躺在了木塌上, 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往前一挥, 放在那边木头边的一坛子酒便直接飞了过来,这是薛家小胖鼠今天心情好翻出来的酒,上面还贴着红封, 这酒坛子也不大, 普通人巴掌大小。

揭开酒封,裴疏仰头饮了一口酒水,顺便抬头看了看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他顿时有些意兴阑珊,似乎是没有什么乐子,他喝了几口酒后便把酒坛子放下,用手指敲了敲身下硬邦邦的木榻。

这黑漆漆的模样, 要不要做个小灯笼?

说起灯笼,裴疏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当初的那个莲花灯盏, 还有那一床带着暖香的锦被……

算了,不想了。

他今天晚上只有这么一个小木榻,越想就越凄凉。

裴疏斜躺木榻上,又喝了一口酒,这时凉风吹了过来, 吹散了他的发丝,随着风送过来的,还有隐隐约约的声响。

裴疏的耳朵动了动,微微往一个方向偏了一下,而后,他抓酒坛子的手一紧,仿佛只是眼睛一眨,他便在木榻上消失不见了。

刘五带着张余粮溜进了一处精致的房屋开始翻找起来,然而这一间一间连在一起的大房子,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是都没有,甚至连个老鼠都没有,除了层叠繁复的花窗还有木梁檐角和雕花柱子看得人华丽眼晕外,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晦气!太晦气了!他们老鼠搬家啊,怎么一点东西都不留下。”

“刘老大,你说要不要我们把这墙上的装饰给抠下来?或是……这些木窗值钱不?”

“看!那里,那里还好像一个银色的灯盏,快验验是不是银子做的?看那边窗格上的装饰,应该挺值钱的,使点劲把它拔-出来!”刘五跟张余粮两个人,在张家的宅院里探索着,虽然这里空荡荡的,可他们仔细翻翻,还是找到了一些值钱的东西。

“哈哈,咱们今天晚上还是有收获的。”

“就是不知道这屋子下一个主人是什么模样,最好也是孤儿寡母的几个人……”

“能买这座房子的人,估计也是个大傻蛋。”

“方便咱们哥俩多来关照关照……”

他们两个人,正欢欢喜喜收敛财物的时候,突然间,外面的大门唰的响动了一下,咔吱一声,隔壁房间的一道门关了,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更暗了一点,伸手看不见五指,只能看到窗户上一片灰白,黑色的树影映照在窗户上,随风而动,张牙舞爪。

从窗外透过来的点点光照在刘五的眼睛上,张余粮抱着怀里的东西,看着眼前人那一双在夜里黑漆漆的眼睛,突然有些心慌了,他的声音颤抖:“大大大大大……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阵寒风。”

张余粮冷飕飕的打着抖,一股尿意爬上身体。

他突然感觉房间里,似乎一下子的冰寒了无数倍,仿佛浑身掉进了冰窟一样,冻得他牙齿打战。

“这门都关了,哪来的——”

“啊啊啊啊!!!”张余粮开始疯狂的叫了起来,刘五一巴掌打在他的头顶,低声骂道:“你乱喊什么?”

“我看到,我看到那边有一道鬼影飘过去!”

“你傻不傻啊,大晚上的,这是树影!”

“——咔擦!”

门外此时又传来一阵响动,刘五跟张余粮两个人噤若寒蝉的缩在了角落里,等那声音过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原来是外面的门又开了。

结果他们提着的心还没有完全放下。

“砰——”接着又是一声,一扇窗户猛地打开了。

刘五浑身打着颤,他呼呼的呵着冰寒的凉气,皮笑肉不笑的拉开了嘴角,用遮掩不住的颤音说道:“这这,这是什么怪风啊。”

“是是是……是有鬼啊!”张余粮哭丧这一张脸,完了完了,这宅子它闹鬼啊,是了,就外面那阴风阵阵鬼气冲天的模样,一定是有鬼有!那张家的母子俩,就是被鬼吸了阳气,才会重病缠身。

“胡说什么,哪来的鬼?”

“大哥,那张夫人听说得了失魂症,会不会就是被鬼把魂魄给吃……吃吃吃了?”

“别乱说,那就是——”风……

刘五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房间里又是一阵剧烈的风迎面吹在他们的脸上,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只能勉强的睁开一丁点缝隙看清眼前的事物,他们看见外面的树影婆娑,看着房间里的珠帘随风而动,听着哗啦啦的声响,突然,一道白影从他们眼前飞掠了过去,那白影无声无息的出现,速度很快,却又让他们能看出是个人形的模样。

那身形就好像……

就好像是个吊死的女鬼。

“鬼啊!!!!!!啊啊啊!大哥,大哥,我刚看到鬼飞了过去。”

“是鬼啊!!是鬼,别吃我,别吃我!”

刘五伸手捂住张余粮的嘴,“你别叫了,再叫真的把鬼给叫出来。”

啪嗒两声,窗户和门又重新关了起来,刘五和张余粮两个人瑟缩的抱在一起,尤其是胆小的张余粮,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不过,自从门窗关闭之后,仿佛所有的声息都消失了。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过了半晌,刘五和张余粮两个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彼此看着对方,都是心有余悸的模样,张余粮的全身,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现在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他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快走吧,别待在这里。”

无论这宅子里有没有鬼,他们最好都尽早离开。

刘五和张余粮一前一后,正打算摸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哗的一下,房间里亮起了一点烛光,昏黄的光线蓦地把屋子照亮了一个小角落,这骤然的光亮,让刘五和张余粮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的时候,这空荡荡地房间中央,竟然立了一根白色的蜡烛。

然后,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门外倒映在门窗的影子上,突然出现了一条绳子,而后,就是一个人缓缓被吊下来的黑影投在了门窗上。

在看到那个被吊下来的黑影的时候,张余粮已经叫也叫不出了,他直接两眼一白,昏死了过去,刘五则尖叫了一声,疯狂的跑出了门外,他一直不停的跑,不停的往前跑,跑到了围墙边上,拼命的往上跳,他要爬出去,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刘五拼命的往上爬,拼命的往上爬,却怎么也爬不上去,他心慌急了,恨不得自己身怀穿墙之术,就这么撞出这一处古怪的宅子。

他使劲的往上跳,但是没有张余粮的帮助,他就是跳不上去……

突然,又是一股寒凉刺骨的冷风吹了过来,和他刚刚在房间里感受到的那股诡异的寒风一样,明明现在渐渐快要渐渐入夏,可这股风却吹的像是寒冬腊月一般刺骨。

“你需要我来帮你吗?”

身后陡然出现的这一道声音,带着森寒的冷气,就像是一双凭空出现的手,掐住了刘五的脖子,刘五浑身僵硬在了原地,如同老旧的破木窗一样回头看了一眼,接下来,他便两眼一翻,晕倒在了墙边。

“男鬼”裴疏找来了一根白绸带,一头卷住了张余粮,另一头将晕倒在墙角的刘五也卷了起来,之后,他便一手拉着酒坛子,另一手拉着这两个人,往临安城外飘了出去。

把两人丢在临安城十里外的官道附近后,裴疏又拎着酒坛子决定回家睡觉去了。

他这边故事发生的热闹,而那边坐马车回家的薛清灵,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琴艺先生,他娘给他找来的教琴先生,是个三十来岁的双儿,穿着一丝不苟的装扮,表情十分严肃,对方是一个不言苟笑的严师。

这位教琴的崔先生就好像不会笑一样,古板而又冷冰冰的教他学琴。

只要薛清灵出现了一丁点错误,他就会皱着眉头严肃无情的指出来。

严师出高徒。

薛清灵老老实实的听对方教琴,倒是很快就把琴艺给捡起来了,他以前也是学过琴的,不说弹的有多好,但是……起码能演奏完一首完整的曲子。

柳玉芷坐在旁边吃茶吃点心看着自家儿子学琴,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不是一小段一小段卡壳一样的魔音灌耳了。

这才是美人抚琴啊,就是琴声弹的普通了一点。

可惜啊,今天晚上漆黑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不能听着琴声欣赏月色了。

等薛清灵学完了琴之后,柳玉芷拉着对方说几句闲话,“等你这琴学完了之后,也跟娘学一点东西。”

薛清灵疑惑,“娘,我还要学什么?”

“学管账啊,娘教你看账本,再带着你,白天去几个铺子里看一下……”

“娘,我白天还要在回春堂管医馆的事。”薛清灵一边说着,一边给他娘添了点茶。

柳玉芷一听他这样说,忍着笑端起茶,“反正你们医馆现在不是有大夫在了,也不差一个你。”

“我还要待在医馆里跟裴大夫学医啊。”

“你呀,还学医哈哈……”柳玉芷一边笑着一边把茶送进嘴里。

“娘,你别乱笑。”薛清灵端正了一张脸,而后有点美滋滋的说起:“今天裴大夫还夸我,说我有学医天赋……”

柳玉芷噗的一下把嘴里的茶吐了出去。

她儿子,有学医天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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