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臣这几天总爱往宋家公馆送东西,还不爱一个一个,而是一车一车,像极了批发。大部分时候是一车玫瑰,每次李延川捧十七八趟趟从大门口到客厅才能捧完,这种疯魔行为把宋家一帮帮佣搞得人心惶惶,连夜给宋家夫妇去了电话。
紧接着宋爸宋妈电话就打过来了,劈头盖脸就骂:“你跟临江别墅那位什么时候搞上的!兔崽子你就不能省省心,这么一尊大佛好请不好送啊!”
宋知音委屈极了:“不是我!不是我!单身狗被虐就算了!你们也来欺负我吗!”
好不容易把苏想过来住的事情讲清,宋爸宋妈总算放心下来,挂电话之前不放心地再三叮嘱好好照顾人家,让人小周总夫人回去给个五星好评云云。
由于送的花实在太多,经过连续几天的积累,公馆院子里已经被铺了满满一地,宋知音出去遛个狗都要踮着脚尖小心翼翼防止踩到苏想的花。
而每到晚上开窗的时候果香味儿更是浓到爆炸,飘进来整间公馆都是的,苏想一度觉得自己快成了颗果子精,于是她严肃制止了周斯臣这个神经病举动。
宋知音当时拨着床边插瓶里的淡黄色的玫瑰花瓣儿说:“这是奥斯汀玫瑰吧。”
苏想瞅了眼包扎漂亮的花束,“好像是吧,周斯臣好像挺喜欢这花的,房里常年插这款,没想到现在喜欢已经成功升级到变态等级。”
宋知音状似随意一问:“唔,那你喜欢什么呀?”
“珠宝啊——越贵越喜欢那种。”
于是停止送花的隔天,李延川开始一盒接着一盒地往公馆送首饰,五颜六色,从耳环到手链,齐全得一进门以为自己到了某个珠宝展。
女人可能嫌玫瑰花味道重难安置,但绝对不会嫌珠宝多难处理,周斯臣不心疼地使劲地送,她苏想也就美滋滋地使劲地收。
一来一往,和谐地要命。
苏想按照约定去见黎落成的那天,李延川正摆放完最后一盒钻石项链准备走,看见苏想化了细妆挎着包包出来,他习惯性问道:“夫人去哪儿,我送您。”
苏想摆摆手准备自己开车去,等抬脚走了几步她又退回来,站在李延川面前眨眨眼:“周斯臣这几天在忙什么呢?”
李延川:“小周总在谈一个合并项目——”又补充,“已经好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苏想听了后只轻轻点了点头,抓着包莞尔一笑:“我中午去见一个大学同学,在老仙居吃饭——你转告周斯臣,饭还是得好好吃的,饿出什么问题我肯定第一时间丢下他,卷款跑人。”
李延川:“......好的,夫人。”
说完,苏想心情颇好地踩着高跟鞋迈出了门。
昨天才下过雨,今天的天蓝得不像话,又高又远,连空气都像自动加了层过滤纸网。不是工作日,大部分人都躺在家里当咸鱼,努力恢复被一周工作折磨得身心俱疲的身体,路上一路通畅,很快到了约定地点。
苏想把车停在老仙居门口,拿上包往里走。
服务生迎上来问:“您好,请问几位?”
苏想一进门就看见靠窗位置坐着的男人,笔挺西装,眉眼柔和到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轻易破坏他的情绪。黎落成面对着门坐着,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似乎看着桌上的花瓶在出神。
“不用了,我约的人到了。”苏想抬脚过去。
等面前覆上一层阴影,黎落成才后知后觉地抬了头,因为窗外照进来的阳光不适地眯了眯眼,伸手示意她坐下:“很准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点你倒是没变,跟人吃饭总能恰到好处地踩着点过来。”
明明是同一个人,两年前跟现如今的他,却仿若截然不同的两个,就算苏想不刻意去探究也能迅速发现,此刻眼前的黎落成身上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又多了一些什么。
这点上她忍不住再次同周斯臣比较起来,虽然大猪蹄子成熟了不少吧,但整个风格还是她熟悉的那种,至少两个时空对比起来,差距不大。
苏想也弯了弯眼,笑着道:“错了,你再看看表,还有一分钟才到约定时间,我可是打破纪录提前来了,可见我对你这位老同学的重视。”
“你跟周斯臣吃饭也这样吗?”黎落成却突然问。
大厅里悠扬的钢琴声近在耳畔,是熟悉的《致爱丽丝》,苏想记得以前这家明明是主打古典中国风啊,什么时候也搞起这洋不溜湫的文化了。
“你这问的什么问题,他是我老公啊,吃饭当然是他等我。”苏想眼里一派理所当然,事实是她脑海里瞬间冒出好几次周斯臣嫌她拖拉,自己先吃的例子。
大猪蹄子。
回去后一定得抓住他好好整顿一下这个吃饭问题。
黎落成给两人倒了茶,捧着杯子点点头:“他对你不错就好,当初听说你嫁给周斯臣时我还担心过一阵子,他那样的人,必定难相处一些,你又是不肯低头的性子...”
“婚姻嘛,总得有一方低头是吧,周斯臣虽然一身臭毛病,那他很会低头嘛,这就很不错。”
苏想毫无心理压力地满口胡诌,完全没有注意对面男人在她兴致勃勃的神情下渐渐落寞下去。
菜很快上来,苏想大致扫了一眼,发现都是两人交往时期黎落成经常带她去吃的几样,无一例外都曾是她的心头好。
生在南方,她却不是个标准的南方人,吃菜都得入味了才觉得有吃头,还没结婚那会儿更是重口味得厉害,黎落成选的这几样没错,如果搁在以前的话——
“你一桌红彤彤的,我再划几道清淡点的。”
黎落成拿茶水泡碗筷的手顿住,抬眼:“换口味了?”
“唔,也不全是——就是周斯臣嘴挑,刘嫂顾着他那娇贵的胃只能把菜系往清淡了做,久而久之就吃习惯了,一张桌上没几盘反而有点不习惯...”她伸手刷刷再勾了几个交给服务员,“麻烦了哈。”
黎落成一错不错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苏想,半晌:
“你变化挺大。”
对面吃饭的人倒是很从容,筷子一直没停过,闻言接道:“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见了——说是这么多年也不准确,我结婚之前你在苏氏实验部跟进项目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黎落成没想到她突然提起来这桩事,所以脸上有过片刻的意外,但很快释然。
“当时我们已经分了手,我又是刚入聘苏氏不久,难不成是要请前女友给我走个后门?”说到这儿他笑了,“按你的性格,还真说不定,如果真告诉你了,隔天我恐怕连科室大门都进不去,吃软饭需要胆魄啊!”
这一调侃,苏想禁不住笑骂:“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骄横不讲理?”
黎落成紧抿嘴唇不语,但眼底的神情分明是藏了几分调侃。
苏想:“你这个人真是...”
桌上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来,苏想看了下没立刻接,于是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一遍一遍提醒她来电的人是个怎样没耐心的人物。
黎落成扫了眼:“怎么不接。”
苏想:“等会儿,不急。”
第一遍响铃结束,手机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苏想目不转睛盯着,面无表情的脸好像在同某人做着无声的较量。
果然——
一阵震动后,屏幕再次亮起来,黎落成看见她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苏想捏着手机起身:“我去接个电话,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