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介绍宋知音跟鱼游认识。
宋知音都这样说了摆明是在赶人,他偏偏不走,重新慢条斯理拾起碗筷,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安然坐着,夹上一只小笼包开始吃。鱼游看向他,眼里的揶揄不要太明显,但成功人士,总是善于沉住气。
沈知行权当自己成了空气,一声不吭坐完全程。
等吃完早饭,鱼游复健时间也到了,来人推着他往门口走,宋知音拎起手边小包也要跟上去,沈知行拉住她。
“干什么去?”
宋知音扭回头,对眼前男人一脸的不满意一无所知,轻松道:“鱼先生故事还没讲完呢。”
沈知行揪着衣袖的手没松,继而又用了点力,几乎是拎着人大步往外走。
经过走廊一路到电梯门口,沈知行的手始终没松开,宋知音在他的把控下像只小鸡崽子在蹦跶,目睹这一幕的员工都是噗嗤一声边笑边走远,可时不时要回头看几眼。
她一张脸涨到通红,反抓住沈知行的衣袖下摆,边挣边被带着往前忙不迭起道:“你干什么呢?赶紧松开!松开我衣服!”
一用力,沈知行将她丢进电梯,按亮一楼按钮,动作干净利落。
他道:“你刚刚不是问周斯臣是不是要打击报复苏想前男友吗?”
这么一说宋知音想起来了,刚刚被这人那么一打岔,她忘了问。
“对哎,我听见你说小周总他……”
沈知行站得笔挺,双手抄进裤兜里,电梯门上映出男人轮廓俊朗的面容,瞧着正派极了,连眉眼间细微的神色都在向人昭示此刻的他的认真与严肃。
宋知音被带着呼吸放轻又放轻,好像接下来这人嘴里讲出来的一定会是个惊天的大秘密。
红**面从二跳到一,电梯门洞开,沈知行侧眼扫了下后头正一脸期待,满眼发光瞧着他的宋知音道:“想知道啊?”
又是这副肃穆的样子,宋知音更笃定这个消息的劲爆程度了。
“想!”
走出几步停下,然后回头面无表情看向她的人,一丝不苟的嘴角忽然升腾起一个奇妙的弧度,宋知音闪过疑惑。
只见下一秒沈知行嘴角那抹克制的笑意开始扩散,弧度越挑越高,最后彻底化为肆无忌惮畅快的笑来。
沈知行道:“偏不告诉你。”
宋知音:“……”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沈知行觉得刚刚席间的气差不多全消了,他又问:“中午去哪儿吃饭?”
这会轮到宋知音开始打击报复,“偏不告诉你!”
“哦,那行吧,听说市中心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不巧前段时间有人送了一张那里的高级会员卡,好像没有卡定位置挺难的呢,只能……”
他瞅了眼明显已经心动的女人,继续一脸可惜道:“勉为其难自己一个人去吃了吧……”
那家餐厅宋知音自然也知道,只因为前段时间圈子里的小姐妹流行去那里打卡,好像说餐厅厨子手艺正宗到掉舌头,流向风向当然不能错过,刷到朋友圈的当天宋知音就让管家去定位置了。
结果——
“实在对不起小姐,餐厅老板说近一个月的位置都满了,您想预约的话可以考虑下个月的位次。”
换好衣服,化好妆容就等着出门吃饭的宋知音听了后不甚在意道:“你跟他说了我是谁?”
管家点头:“说了,小姐。”
宋知音:“?”
管家:“老板说不管您是谁,规矩就是规矩,想插队只能办个他那儿的会员卡。”
呵,还以为多有骨气,还不是这套唆使消费者最大程度消费的行径,宋知音翻了个不屑的白眼,摊手过去,“所以你办了是吧,赶紧给我吧,这吃饭时间都快过了,下午还要去画展呢。”
管家却艰难地摇了两下头,“您误会了小姐,我刚刚告诉您了,桌次已经排到下个月了。”
宋知音:“?”
她不太明白。
“你没办卡?”宋知音语气惊呆了,“我看起来像一张会员卡都办不起的人吗?”
管家的表情又为难又艰涩,多次欲言又止下才尴尬道:“您办不起呢,小姐……”
宋知音:“?”
管家:“老板说了,会员卡是店里股东才有,至于后面发行多少张也不好说,他还说了这卡卖不卖全看心情,也有预定的,只是已经排到明年了……”
“我草啊……”
她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管家只当做没听见。
宋知音一脸愤慨道:“这开门做生意的破德行,不怕明天就倒闭吗?”
“这个问题我当时也问过他。”
“他怎么说?”
管家轻轻换了口气,看着宋知音一字一句重复当时的回答道:“做生意就是图个开心,至于赔不赔本关不关门,有钱,不怕。”
宋知音:“……”
傻逼?
如此有性格的餐厅,如此有逼格的会员卡,看这此刻沈知行手上那张在阳光下折射出漂亮光泽的银白色卡片,宋知音眯了眯眼。
“仔细想了想,好像我中午还没有约哎,不知道沈总这顿能不能顺带捎上我?”
沈知行大手一挥,爽快道:“上车。”
系安全带的当口,宋知音看着身侧神清气爽,一身轻快地男人,随口问:“我好像听说这家店的会员卡是不外售的,沈总这是……”
“害……”
沈知行弯下身去掏左侧的储物盒,扒拉了两下拿出来一叠东西,随后轻飘飘一丢,一把白花花的纸卡顿时散落在宋知音膝头,因为数量之多以及颜色之闪,她一时没来得及看清。
等定睛一看,她整个人陷入奇异的沉默。
沈知行在旁边无所谓道:“这个啊,我设计的,看着是不是特别高级?”
宋知音忍住心里那句原来你就是那个傻逼,委婉地转为道:“你是那家店老板?”
“这倒不是。”沈知行想了想,“百分之六七十的股份吧。”
宋知音:“……”
*
那头闹腾着,这边刚刚接完电话回房的小周总情况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周斯臣刚掀开被子重新往床上一躺,就感觉到背脊处硌得慌,伸手在身下摸了摸,摸出来一堆叠得好好的毛毯子,他疑惑地看去。苏想冷淡的声音从旁边那个被子筒里传来,他只能看得到她半个拒绝沟通的后脑勺。
“刘嫂客房收拾了吧?”
周斯臣:“?”
抱着柔软的毛毯子,他心中隐隐冒出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
紧接着苏想就轻飘飘补完了后半句:“今晚你就睡客房吧。”
周斯臣明白了,这人还惦记着刚刚那番玩笑话,且有可能当了真。苏想不是个凡事爱较真的性子,刚进门那会儿,他故意囤了百八十条钻石项链,逢漂亮合伙人就送,也没见她一丝一毫关注过。甚至还心情颇好地问他要不要她替他掌掌眼,说什么女人最懂女人的审美,气得他将剩下五十六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项链一股脑冲进了马桶。
结果那天下水道就堵了。
周斯臣抱着毯子,有点欣慰与飘飘然,昨晚那种幸福泡泡挤满脑袋壳的感觉又来了,他努力压抑住雀跃,淡淡发问:“你吃醋了?”
裹得好好的如同蚕蛹的被子筒猛地扭动起来,苏想将自己调转个方向对着他,冷漠无比直视道:“醋没有,只是感觉被人喂了口屎。”
不等他答。
“有什么哥两好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还是怕你那些个佳人们从电话那头跑出来吓到我?”
靠,果然。
周斯臣一边思索着给吉如今年降多少投资合适,一边细细感受这份带着甜蜜的疼痛。
他比了个发誓的手势越过头顶,道:“我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