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之前，姜亦眠接到了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是她三哥姜澜打来的。

他说刚在机场接到姜钰一家人，正准备送他们回家。

“回家？！不去医院吗？”大嫂的母亲不是住院了吗？

“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这么快？

“嗯。”姜澜的语气里似乎也含了几分无奈。

倒也不能说林父小题大做，但林母的昏厥的确不是什么重大疾病导致的，就是天太热中暑了而已。

听姜澜这么一说，姜亦眠也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

人没事儿比什么都强。

封北霆安静的坐在旁边听他们兄妹俩打电话，一开始还很正常，姜亦眠笑嘻嘻的，可后来不知道姜澜说了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渐渐就淡了，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三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她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听她问的这么小心翼翼，姜澜忽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个消息了。

他的妹妹一直是骄傲的、自信的，从小到大很少有什么事会击溃她的信心，让她露出茫然无助的神情，唯一的例外就是林司南。

姜澜有些心疼她，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司南要去洛杉矶了。

这个消息对于姜亦眠而言，是绝对的惊喜和期待。

不止是能和对方见面那么简单。

在此之前，林司南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不是简单的兄妹之情后就开始渐渐疏远她，甚至后来都开始避免跟她见面了。

她这次跟梁邱来洛杉矶学习他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却没有避开，那是不是代表他要接受她了？

光是这样想，姜亦眠就觉得自己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起。

“三哥！我爱死你了！”

“小眠……”

相比起姜亦眠的欢呼雀跃，姜澜的语气就沉多了。

他和家里其他人一样，一样觉得小眠和林司南不合适，他不认为她孤注一掷的喜欢林司南是错的，但相对的，他也不认为那是对的。

他是那份感情中的局外人，没有资格评价对或错，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对错可言。

错的，是时间、是缘分。

“小眠，我不希望你有一天后悔。”所以在她还能爱得动的时候，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阻拦她。

“三哥……”

“但是小眠，三哥也不希望你受伤难过。”爱过了，失败了，就放弃吧。

及时止损，破碎的心才不会散在风里。

“……谢谢你，三哥。”

挂断电话，姜亦眠忍不住轻轻的笑。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眸中的光彩能把天上的星光都比下去。

封北霆看着她颊边失而复还的梨涡，也微微的勾着唇，眼底却没什么真切的笑意。

等姜亦眠集中精力开车的时候，他侧过脸望向窗外，转瞬就卸下了脸上的伪装，玻璃窗上倒映着他充满戾气的双眸。

他给苏拂发了一条信息，只有短短九个字。

【查林司南的行程安排。】

【是。】

苏拂回信息的时候，手直哆嗦。

完了！

他们家四少又受刺激了！

唉……

间歇性闹妖，持续性搞事。

苏拂甚至可以想象自家四少说这话时的语气。

每次他用这种阴不阴、阳不阳的微凉语调说话时，他们就知道有人要凉。

云雀刚解决完彭三回到车上，见苏拂难得一脸乖顺的看着手机，他好信儿的凑了上去，“是四少吗？说啥了？是不说可以撤了？”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苏拂一脸无奈的丢下四个字，“查林司南。”

“查他干嘛？！”云雀的脸上写满了拒绝。

“四少吩咐的。”

下一秒，云雀果断改口，“四少英明。”

苏拂：“……”

狱寺：“……”

屁精！

*

开车回家的路上，姜亦眠一路都兴致高涨，随口哼着什么俏皮歌儿，握着方向盘的手轻轻打着节拍，喜悦的心情都快溢出车外了。

“咱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

“嘿嘿！高兴、高兴真高兴！”

封北霆敛眸坐在副驾驶上，少有的沉默。

到后来，他索性将脸扭向窗外那一边，英气的眉都皱到了一起，脸色很是难看。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能让姜亦眠露出这副模样的人，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司南。

令人心塞的发现。

姜亦眠飘过头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的异样。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她终于停了那首折磨人的神曲。

“……没有。”

他是被气的。

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男人的妒忌是美德，那证明他很爱她，不愿意她的感情被别的什么分去。

“不舒服吗？”

“还好。”主要是心里不舒服。

“那你休息一下吧，我不唱了。”

“嗯。”

封北霆几不可察的应了一声，眉心稍稍舒展。

她再唱下去他就要疯了。

林司南……

绝对是他追爱路上从茅坑里蹦出来的一块石头，又臭又硬，必须尽快解决。

叮咚——

短信提示音响起。

是苏拂传来的信息。

【一周后飞洛杉矶。】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封北霆知道，苏拂说的是林司南的行踪。

果然！

他猜的没错，是他要来了，否则眠眠不会露出那么开心的笑容。

意识到林司南对姜亦眠的影响力，封北霆脸上少见的没了笑意，神情堪比飓风登陆前的天气。

眼底蓄起了墨色的风暴，越来越浓。

眠眠，你不知道……

我对你的感情何其混乱而醉迷，何其紧张而贪婪。

想到不能拥有你，感觉就已经失去了你。

而我最不能忍受的，恰恰如是。

*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任何交流，直至回了家出电梯时封北霆才开了金口，“你哪天回去，我送你。”

姜亦眠愣了一瞬。

封北霆提醒，“不是要回国吗？”

“喔……”姜姑娘恍然，笑的羞答答的，“我忽然决定不回去了。”

封北霆沉默。

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他希望她留下，却不愿意她为了别的男人留下。

真是可笑！

眠眠，我费尽心机做了这么多想让你留下来，原来效果连一条有关他的消息都比不上。

我有点生气了呢……

看着封北霆隐隐转暗的眸子，仿佛动漫人物的眼睛里失去了高光，姜亦眠讶然，“得知我留下来，你好像不大开心啊？”

他勉力一笑，“没有。”

姜亦眠本来就是在和他开玩笑，所以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

“我回去换身衣裳，然后过来给你弄饭吃哦。”折腾这么一大圈，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好。”

封北霆眼睁睁的看着姜亦眠家的门关上，然后才慢悠悠的转身回了自己家。

放下钥匙，他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去厨房为自己做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又榨了一杯樱桃汁。

略微黯淡的红色，像血。

玻璃杯里加了几块冰，杯壁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沿着光滑的杯壁缓缓滑下，在杯底汇聚成小小的一汪水，倒映着一张过于俊美的男性面庞。

封北霆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倒进了樱桃汁里。

这是新研制出来的一种迷药，对人体没有伤害但见效极快，喝下去一分钟之内就会致晕，当然药效比较短暂。

不过于他而言，足够了。

出于爱，他能干出透顶美好的事情。

相对的，他也能做出无比疯狂的事情。

就这么弄晕她把她掳走吧，他已经没办法再保持理智等下去了。

叼回窝里，“吃”了她，再造一窝小娃娃，多好。

封北霆拿银匙搅了搅，脸上挂着空洞的笑。

等那包药完全融进樱桃汁里，他才端着果汁和咖啡回到客厅。

他什么都没做，就那么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悠闲的享受着午后的时光，只是那双潋滟生光的眸中却透着令人心寒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