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听着他们俩精彩迭出的吵架语录，头脑像被广岛核弹爆了三四遍似的，早知如此，她就让谢无诩赶紧出门找董冬冬的去，在街上吵架总好过在家里对她吵。

谢无诩被董冬冬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在厅里踱来踱去，手上用力地捏着两个拳头，指节泛白。林初怕他一个不注意把伊森买回来的那个光洁如玉的唐朝白瓷瓶打了个粉碎。

但他只是走了几步，然后憋屈地对着董冬冬吼了一句。

“反正你以后不能和顾泽深夜出去。”

“受不了你这种人了。哪条宪法赐予你限制我人生只有的规定。我要搬出去，我现在就要立刻搬出去。我要找顾泽帮我搬家。”董冬冬一翻白眼，迈着步子向卧室走去，“我一秒都受不了了。我立刻就搬。”

谢无诩追上去拉住董冬冬的胳膊，董冬冬刹不住脚，直接撞到他的下巴，谢无诩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许搬！”谢无诩直直地望着董冬冬像小鹿一样的黑色瞳仁，语气不容置疑，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有病是吧？”董冬冬眼睛里燃起漫天的篝火，看样子董冬冬恨不得立刻把扔下包包，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服，现在就和谢无诩干上一架。

谢无诩眼里倒映着细小的董冬冬，但却没有一丝光线照入他的瞳仁，就像被拉熄了的灯泡，残留着自身的一点火光，似乎再过两秒，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他的声音像是被一场瓢泼大雨彻底浇透了似的，湿漉漉的带着青草的悲凉气息，比往日低了八度。

他说，“对，我就有病。你给治吗？因为董冬冬，我他妈的爱上你了。”

董冬冬瞪圆了眼睛，嘴巴像是被塞了一个鸡蛋似的，明显她被谢无诩的话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风雪或者符咒僵住了一样。谢无诩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她也没有理会。

在沙发上的林初，也被谢无诩突如其来的告白吓得目瞪口呆，愣愣地望着他俩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此时他们胸腔内的两颗心脏一定如小鹿乱撞砰砰跳个不停。

沉默了好几分钟后，董冬冬仿佛如梦初醒，一张脸红得夏日小摊上剖开的沙红西瓜瓤，她抬头慌张又惶恐地望了一眼谢无诩后，转身像个兔子一样跑开了，一溜烟跑到房间里面去，咚的一声带上门，跳到床上去。

谢无诩僵在空中的手此时无力地往下垂，像战场上士兵遗弃的盔甲一样，晃晃荡荡似无主之魂。他转过身来，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沙发边上，像向着垃圾桶抛垃圾似的，把自己抛到沙发上。

坐在一边的林初受到极大的冲击力。

他闭上眼，额头鼻子沿着嘴唇一直到锁骨的线条利落得如同希腊美少年的雕塑，仰起头挨在沙发上，他伸手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姿态悲伤而疲惫。

林初想对他说两句话，安慰也好，打气也好，却如鲠在喉。脑海里搜刮一番后，正想缓缓开口的时候，他伸出手，无力地挥了两挥，声音如同浸泡经年累月地在苦涩的眼泪当中：“别说话。睡觉去吧。”

还没说出口的话被她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但她不忍离去，还是待在他的身边陪着他。过了一会，他见她还在，便如同破碎的人偶一样艰难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迈着疲惫的步子，他向他的房间走去，门哐的一声在她面前匆匆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