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说着麻溜中文的外国模特在她们面前大口大口地喝着橙汁真是不习惯。她掏出电话打电话给谢无诩，谢无诩立刻就接了。

“就说他留给我的电话是假的。”琳达瞟了她一眼，不满地说。

“林初？怎么了？”不知道谢无诩在哪里，电话里面传出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音乐声，吵杂得很。

“你女友来家里找你。你赶紧给我回来。”林初也坐下来，董冬冬一边喝着橙汁，一边给她倒一杯。

“我女友？我现在没有女友。”谢无诩疑惑地说。

“我不知道，不是你女友，那就是你前女友吧。”林初说。

“前女友那么多，你说哪个？”林初能想象到电话旁边谢无诩一副无赖的样子。

“她说她叫琳达，高个，金发碧眼，还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她恨不得立刻把他拖回来，让他自己辨认到底是哪个前女友，小学语文没学好，她觉得她已经把所有会的形容词都用上了。

“琳达也有好几个，记不清了，会说中文的倒是少。”谢无诩陷入了沉思中。

“你快回来吧，人家从帝都过来找你呢。一天都没吃饭。你真是个渣男。”林初实在无话可说了。

“但酒吧的护士主题派对还没开始耶，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去。”谢无诩嬉皮笑脸地在电话那头说，“你帮我招待一下她，我明天再回去看看到底是谁？”

“明天？不行！你赶紧给我回来。”林初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没把身后的椅子弄翻了。

“给我。我和他讲。”琳达亲自下场撕渣男。

林初把手机递给她，手颤颤巍巍的，她真是特别美丽的一个女人，即使在这种极端的条件下，脏得像个猫儿，她看上去还是闪动着一种特别迷人的光彩。

后来林初见到许多从贫民窟里面走出来的女孩子，一般不凋谢的都会有种特别的生命力，神情倔强，眼底是永不服输的神色，从物质匮乏、缺衣短食的环境里自然要拼了命去吸收垃圾堆里仅有的养分，她才知道她眼里那种迷人的光彩就是从嗜血的环境下培育出来的狼性，犟，狠，野心勃勃。

林初总是会想起她，想起她那天晚上的神情，和她的脸。她的脸特别显老，有过贫困童年的女孩子好像都特别显老，好像她们还没启蒙，不明事理的年纪，就被现实活生生地扯到成年期，头破血流、满身伤痕。不能歇息，现实要求孩童的她们迅速长出一副成人的身躯、和一颗成人的心来面对这混沌世界。

但她们的心还是那颗婴尸的心。

后来在诊室里，她告诉林初和董冬冬，她只有十八岁。她们惊讶，她蜜桃一样的成熟身材怎么可能是个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林初一直在猜想她应该二十五左右。

琳达接过手机后，声音立刻变得娇嗲起来，二郎腿一翘，风情地歪着头，对电话那头说：“谢少，我是琳达。前几个月我还和你去了马尔代夫一起旅游呢，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我呢？”

“记起来了是吗？来找你没啥事，想和你说一声，我怀孕了，三个月了。”

这句话一出来，就如平地一个惊雷，把林初炸得血肉横飞。

董冬冬嘴里的橙汁一下子全喷出来了，还有些呛到了气管里，她扶着桌子不停地咳嗽，脸都咳得涨红了。

琳达却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对着电话那头说：“谢少，我就想和你商量个办法。我等你呀。”说完了她挂上了电话。

林初和董冬冬一动不动，望着她，她知道她们脸上一定是像见到了外星人UFO的表情，她一点慌乱也没有，好像只是吃了个饭喝了个水怀了个娃而已，站起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她和董冬冬：“厕所在哪？刚刚的水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