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家在前面开车，副驾驶上坐了一个理着平整圆寸的保镖。四周都有车为他们保驾护航，伊森在他们后面的那一辆车上，一位随行的医师正在为他检查。

周建川陪着林初，坐在车后座上。

林初身上盖着那个巨大的雪白毛毯，膝盖上也改着周建川的西装外套，但身上的寒气却好像止不住似的，从胸腔某个地方源源不断地产生，顺着血液到达我每一条神经的最末端。

过了一会，林初颤抖着声音问坐在她旁边的周建川：“那人死了吗？”

他知道林初说的是谁。

那个倒在血泊中，她亲手开枪打死的男人。

“林初……”他欲言又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即使是死了，他也不是因为你而死，只是某个神明趁着适当的时机，借着你的手，结束了他的生命。”

“我不敢相信我杀了个人。”林初惊恐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还在救，我尽量让医生把他救回来，好吗？”周建川拿起毛毯的一角，用力地拭擦着她手上染到的血色，动作轻柔地如同撮圆了嘴，吹花瓶上蒙着的一点灰尘，“林初，答应我，不要想太多好吗？”

“我杀了人。”林初嘴里喃喃道，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刚刚那片血海的沼泽不停地闪现在眼前。

“你做得很对，如果不是你的举动，我们几乎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他们打得如同丧家之犬。”周建川把毛毯往她身上紧一紧。“林初，我实在佩服你刚刚的行为，很少有人，能在那种极端的情况下，反应如此敏捷，而且动作行云流水，一击即中。”

林初却是牙关都在打颤，脑海里只见到深色的、凝固的、鲜红的、流动的、大块的、或者飞溅的血，在伊森身上、在那个男人身上、在大街小巷的地面上，在每一个看得到或者看不到的角落里。

周建川从后座的一个包里，掏出一支贴着复古外文标签的洋酒，琥珀褐色的液体在透明雕花的扁形玻璃瓶里，随着车子的颠簸，大幅度地晃动着。

拨开瓶盖后，雪利酒醇厚的香味瞬间飘满了车厢，周建川把酒瓶放进林初的唇边：“张嘴，喝一点。暖暖你的身体。”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建川的时候，他把酒瓶塞到她的嘴里，那个时候怎么会想到今日竟然与他的交集如此之深，也不会想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竟然三番四回地救她，默默地帮助她许多。

林初喝了几口后，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身体流过，全身的神经被暖烘烘的热气慢慢地炙烤着，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周建川则是一脸痛苦地把酒瓶的盖子合上，紧紧地皱着眉头，似乎在抑制着什么似的，林初望了一眼他，他叹一口气，苦笑一声：“当初答应你，一定要戒酒，我从那天起，真的做到了滴酒不沾。只是偶尔闻着酒气难受。”

林初咧开嘴，乐呵呵地笑着。刚才心里难受的感觉却全部烟消云散，此刻她的脚尖好像轻踮着云层上。

“林初，你是怎么学会了使用手枪？”周建川突然问她，语气像是漫不经心，但他指节攥得发白的那只拳头，泄露了他的秘密。

“伊森教我的。”林初飞快地说。

周建川听到了这个伊森这个后，整个人变得愤怒起来，拳头狠狠地往座椅的真皮垫子上打去，眼睛变得如火般的血红，压低了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振聋发聩。

“又是这个伊森，他把枪给你，叫你用枪，把你拉入了极端危险之中，你还扑心扑命地想去救他？竟然把枪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威胁我去救他。”

“周建川，如果换作了你在这种情况下，我一样会像救伊森一样地去救你，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牺牲了我的性命，我也会竭尽全力去救你。你懂吗？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把朋友扔下不管，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林初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说的话断断续续，不成文章，她胡乱地解释着，希望他能听懂。

周建川的眼睛升起一层朦胧的水气，瞳仁折射着车窗外五花八门的灯光，一个时刻一种颜色，他只是紧紧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脸牢牢记住，刻在脑海里永不忘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