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老泪纵横，她抱着怀里的婴儿道：“焕儿，你可听到？你父王给你赐了名了。”

悲戚的声音传来，国公夫人立时想到了她苦命的女儿，因此不由得伤心起来，啜泣了许久才停歇，将宇文焕交给乳娘，告辞离开了王府。

宇文翰盯着那皱皱巴巴的孩子，眉头紧蹙，乳娘便立时带着离开，去了别的庭院，他这才稍稍放心，转身离开。

这孩子不是他的，可是他看到这活生生的人儿出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却硬生生的生出了些悲悯来，这种悲悯告诉他这孩子是无辜的，虽然是欧颜夕的孩子，可是罪总不至于子代母偿，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对于父辈的恩怨一无所知。

“告诉乳娘，好生照看那个孩子！”

宇文翰对身边的人道，那小厮点头答应，宇文翰这才大步离开。

王府正厅的小花园里，出了松树还有些绿意，其他的花叶早已凋敝，天色阴沉，即将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前些年的时候，有些年景大旱，有些年景暴雪，百姓们的营生便分外辛苦，除了那些与朝中大员密切相关的商人，普通百姓基本吃了上顿没下顿，杜甫曾说，路有冻死骨，却是真切如亲眼所见。

小花园里有个长廊之前种着许多爬山虎，冬日里叶子掉了个精光，此时反倒可以看清楚天空的颜色，若不是阴沉的乌云笼盖四野，透过那长廊仰视湛蓝的天空倒是别有滋味，比如眼前就有一个女人正保持着仰视的姿势，仿佛入定了一般。

宇文翰走过去学着她的姿势也抬头仰望天空。

“你在看什么？”

千雪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手臂指着天空道：“你瞧，那可是只鹰？”

宇文翰定睛一看，只见一只体型颇大的鸟正盘旋在空中，煽动两下翅膀之后便会滑翔一阵子，看着确实像只鹰。

“关于鹰有个特别的故事，你可愿意听？”

宇文翰仰着头，轻轻的道：“愿闻其详。”

“这小鹰在学飞的时候，会被母鹰扔出巢穴，小鹰为了生存就会奋力的煽动翅膀，只有这样才能学会飞翔，可是同样的，学不会的就会摔下涯底，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翰听完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在暗示关于那个孩子的事儿，她亦怕宇文翰做出什么违背仁义道德的事，说到底，一个孩子而已，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你是怕我留着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我的绊脚石？还是怕我狠心杀了他？”

千雪定定的看着宇文翰，她的眼神流转，眸子中流动着似是眼泪的光泽。

“起风了，我们回吧。”

千雪低下酸痛的脖颈，僵直的后背得到放松，身体得到舒展，她便迈步走出长廊。

宇文翰站在身后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千雪挥了挥手，并未多说什么，身上的衣袂漂浮，仿若仙子，宇文翰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

晚上的时候，阿右去了宇文翰的书房，林路随后也跟了去，千雪在院中敲打被冻实了的冰块，见到他们匆匆忙忙的，也随后跟了来。

宇文翰的书房里烛光浮动，人的影子被印在墙上，风一吹，摇晃的影子便也跟着飘动，在这冬日严寒的夜晚，顿时多了些恐怖的意味。

“王爷，明日便是那集会，我和林路去看看，王爷大可放心。”

阿右躬身抱拳，总是恭恭敬敬，而林路则抱着剑靠在门的一侧，仿佛漫不经心，可是阿右说的每一句话都飘进了他的耳朵，一个字也不曾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