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的焦急是他在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貌似不经意的一提,好像看出他一个年少的官员的为难,也确实,一个初来乍到的外臣,进宫述职虽然是有权利的,在宫中如果过久了,他自身却是会有很麻烦的事。
他不轻不重的就告诉他。
“不必为难,下次可再聊。”
这是一个不用人言说,便会从你的只言片语,或者神态之中体会到你心迹的少年,他如果不见势便收,只不过是……他不想。
可纵然这是个心思让人有点捉摸不透的少年郎,有些事情也会很容易让人看出心迹的。
比如他面对对他从来都是照顾有加的朝阳公主,眼神总是不自觉的追寻,那是儒慕之情,也是对这个长姐真心的欢喜,尤其在朝阳公主总是能在养好一盆花后想到同样喜欢花的他,总会想方设法嫁接或者裁种一些来送给他,教些诗词,送点特别的小点心,总能让他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子月,长姐是这个宫里对我最好的人,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曾经和他一起分享长公主学来做的点心时,像个孩子一样在墙头晃着脚丫子高兴。
“虽然东宫也不错,可云婆不让我和东宫的人来往,而且哥哥对我怪里怪气的,眼光不太舒服,所以我还是最喜欢长姐。”
如果这样一个在他少年时期,可以让他毫无芥蒂的从心底接受的一个人都能为他利用的话,他是真有点拿不准,这冷宫里的皇子,心思究竟能有多深的。
……
“那子月以为呢?”
恍然回神,他才听见他在这么问他,眼前曾经那个小小少年已经是如今这个姿态翩然的少年皇子,显然,也在问着他最关心的这个问题。
叹息,他道。
“我还是不愿相信,我甚至在想,你若能脱离这里,不是大召皇室的子嗣,该有多好?天地之广,可任君遨游,那里才是最配得上你的景色。”
晋朝真忍不住笑。
“子月身为刑部司,志向也在典狱司法,虽然我知道你心中向往一份干净清明,没想到竟能天真到如此地步。”
他道。
“子月,你曾说过,有人的地方便有纠葛,有纠葛必要有法制才能震慑整治,如此才不会让人心恶性滋长,造成人性荒凉这些灾难,可这天下呀!天地间呀,哪里能没有人?有人必然有暗面,天下之争尚且要有个主从之分,而皇权之中是重中之重,我或许能逃得掉这皇权之争,你觉得我逃的过天下之人的眼睛吗?”
奉牧羽微叹。
是呀!非皇权之人有心为之尚且可以,何况他这出身皇族,天生皇嗣之人?
只要他活着,旁人有心为之,他必然是逃不过的,那时,他是旁人手中的傀儡,是别人手中的枪杆子,然后,矛头直对他真正的血亲之人,父亲,兄长,甚至他那位从小照顾他的长姐。
他又该如何面对?
逃不掉,有些出身,从存在的那刻起,便一辈子逃不脱的。
“是我天真了。”
他叹息道。
晋朝真实在不愿见如此无精打采的朋友,几分无奈,几分心疼,却是含笑,拍拍他肩道。
“你也不用如此为难,你若肯相信,我便直接告诉你,这件事与我无关,正如那个小太傅所说,我没必要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身边确实也有两个不安分的人。”
他如此坦言相告,倒是让奉牧羽有点措手不及了,却听他就像是往日聊天那样,继续给阁楼里他的花洒水,便继续道。
“我承认我有点护短,毕竟之前他们也没犯什么大错。”